为江山执秤的人，正幽禁于东宫的偏殿，不在朝廷了。

没有人，会像离越一样背道而驰，去替弱小者击鼓鸣冤。

我别开脸，沉默片刻：“你放心，我没有忘记初心，殿下想守护的，我会一样一样给他做到，包括重新扳回格局。”

影十八似是舒了口气：“属下也相信门主能做到。”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心口不一的时候，眼神就会乱飘。”

他一愣：“啊？”

“不用撒谎。”我用手指蘸点茶水，在梨花木案上画了个圈：“其实我知道你这次去崇州要做什么，迁门殿只是个幌子，你真正目的是向支汶借兵，然后挥师南下营救殿下，助他自立，对么？”

影十八错愕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便当是默认了。

“借到了吗？”

他摇头：“没有。”

我脸色渐渐沉下来：“你也是狗急跳墙，被形势一激就轻易去了崇州。不想因小失大，没顾上叶玄才让他卖了燕山军，对不对？”

影十八抿紧唇，几乎挤出一个字：“对。”

“好，很好。”我嘲讽的笑了笑，“从隐瞒与支汶的暗线交易，到方才的言语试探，所以一开始你就从未信过我这个门主是吗？”

影十八忙抬头：“不，是从前不信，现在信了，属下没有撒谎。”

他解释道：“鬼影门由殿下创立多年，突然换了新门主必定会有所防备。尤其长乐殿事发后姑娘全身而退，让属下误以为门主反水才私下借兵。后来发现门主一直在搜寻燕山军，才消除怀疑回京。”

影十八忽然半跪，抽出腰间大刀举起大声道：“燕山军受剿是属下失职，请门主正法！”

他闭眼，一脸视死如归。

我用手指夹开刀，叹了口气：“起来。”

影十八岿然不动，继续喊道：“属下不该妄意揣测，请门主赐死！”

“别动不动就死的，你死了谁来帮我干活，还想不想救殿下了。”

我翻了个白眼，扶他起身：“既是误会解开了不就行了，老扎一根刺不拔掉，留着以后生出嫌隙去顺了别人的意？而且我也不指望你们从一开始就信赖我，东西要一口口吃，棋也得一步步下，急不得。”

影十八熟练的收起刀，点头却捣蒜：“是是是，门主说的对。”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影十八：“……”

我咳了声：“既然燕山军失散有你的原因，那这搜寻的事就归你管了。半个月内，找到所有的锐士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少一个都不行。”

影十八又抽出刀，递给我。

他说：“门主，有点难。”

我微笑着摁了回去：“自己捅的娄子，自己去收拾。另外，在烟都的鬼影子留一半给我，有其他事安排。”

明显感觉到手使不下劲了，影十八死死抵住刀柄：“您还是杀了我吧。”

“有什么要求干完活再提。”

我大力把刀塞了回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影十八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出去了，不一会将门内事务安排妥当。

天色已晚，他送我上车。

磨蹭半天，还是隔着帘子问我：“若属下今日未试探，门主还会揭穿我吗？”

我答：“会，毕竟做人要诚实。”

他又问：“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什么时候……”

“很早。就在事发当天，我猜到殿下必定给你留了消息，可你没有立刻来找我而是直奔崇州，我便知道你心思。”我顿了顿，瞟向他侧脸，“况且，除了支汶这种极北地区，还有哪里的雪，能冻伤人？”

我拍拍他手，安慰道：“细节决定成败，下次骗我至少化个妆。走了～”

马车轱辘响起，颠起半卷帘子轻轻拂过他有所思的脸，不过片刻便被纷扬细雪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