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光景慢怠,燕剪水云。
“花神”上架后,好评连连。尽管闭店良久,可每日还是有不少姑娘询问开业时日。我捏着两百金银票,手中有了分量便觉快活许多,终于是连本带利都赚了回来。
可想想怀中金元立刻又要送到朱波布庄去选购夏款料子,我就觉得心头一抽:真是铁打的店铺,流水的银子。
自前几日定下与会计划,我彻日埋头苦作图纸。夏款“北斗七星”,由月关给我的启发,特意作了男装,名“苍龙七宿”。加上零散发带、腰封流苏单品,也有约七十余件。
“先歇会,用完膳再画吧。”
马娘端走玄墨。我抬眼,看到桌案上摆着糯米鸭杂、溶丝素丸、海带木耳,竟还有溏心鱼翅。
丢下笔,我赶紧夹一把葱油鸡放入口中,丝滑爽口,酱香浓郁:“好吃!马娘,这碗我一猜就是您做的。”
马娘听罢眼睛笑成了弯月:“这都做了好多回了,公子掌柜啊,就是吃不腻。”绣娘们习惯叫我公子掌柜,以示尊敬东家。
与绣娘相处四月有余,我的口味喜好早被她们摸了个清楚,每顿都正合我意。如今加上吉祥日日五个人凑上一桌,其乐融融。
我挑出些金黄酥嫩的溏心,满足地抿上一大口:“马娘上次说的绣厂,过几日我画完图纸就去看看。”
绣厂是民间为富贵人家代劳刺绣缝衣的组织,一般人数大约十人,由手艺好的绣娘自发组成。价格虽比单请绣娘贵上很多,但效率高。
“公子掌柜这是就要开始置备夏季衣裳了?”
“这次单品多,两月内你们必定做不完。不如将绣厂盘了,尽快开始赶制压库存。”
民间手艺人本就生活不易,平日能接到的单子甚少,如今有人愿意盘下绣厂给一份稳定的收入,当然是皆大欢喜求之不得。
当夜月挂高栏,星落九天。
落星提着花锄,蹲在院中秋桂下刨土。我敲着无字折扇,颇为好奇:“你在干什么?”
她十分专心,我只好加大音量:“再挖树都要死了。”
她四处翻找,抚额呆呆道:“去年埋下的桂花蜜,怎找不到了,我记得是在这里的……”
我立刻想起了那只巴掌大的小坛子。
就在去年秋末的时候,被我从桂树下的土里捡了起来,然后十分嫌弃地扔了。
我瞬间,就觉得自己不好了。
落星还在刨,从埋坛子的位置向外扩散,最后翻开整个桂树的新土,也未见黑坛半分。
她气鼓鼓地,几乎咬牙切齿:“定是吉祥那日听我提起便偷偷取了去,这个嘴馋的东西!”
我由不得要替他辩解三分:“他平日哪有机会进院子,莫要冤枉了他。”
落星顿住脚步,停了动作,就连表情也静止了。我本就做贼心虚,又被她死死盯住,浑身不自在。
她果然挪了步子过来,幽幽笑道:“阿姐?”
我打了个哆嗦:“你埋的这样浅,那日我还以为是哪个孙子随地丢的垃圾,便捡起来给扔了。”
“扔了?!”她提起嗓子,“我择了三日,特意留至来年泡春茶,说扔了就扔了!”
我摊手,表示无奈:“嗯,真扔了,好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