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都偏南,小寒时节才落下一地白雪。
染上发梢,让人一瞬耋髦。
华国的雪是绵柔缱绻的,似女子柔唇细吻,带不得半点狠戾与粗犷。
却是彻骨的冷痛,真像痴情的美人,怕这世间之人辜负,要人从骨子里铭记地清清楚楚。
我探手接过一片雪羽,看它化在手中浸冷我的指尖,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
天色愈冷,我的隐疾也露出些芒头。
每每至半夜,就觉得肺中阴郁,常有小咳。严重些便彻夜不止,让人不能入睡。落星担忧我去请了郎中,可把脉后也只开了些润肺的方子,都说无妨,是体虚须仔细养着。我就也未曾放在心上,想着开春后好好锻炼一番。
容若阁的生意自那日云亲王府的小姐来了后便日渐兴盛,一路扶摇直上。
未到腊月,阳春白雪系列十件已售罄了,入账近百金。容若阁的口碑也在烟都这个繁华的城市打出了一份名声,甚至有顾客为争抢最后一件“元春”在店里大打出手,还有看上未买回头发现已卖出后悔不已的。
不过这样好的业绩,我觉得还是因为有我这翩翩公子镇场,迷妹们为了我这白玉之颜也得卖上些情面。
可落星知晓我这想法后,很不解风情地揭穿了我:“若阿姐这般厚脸皮又花言巧语地贴上我,我也愿卖你一个情面。”
我翻个白眼,继续画我的春款设计图。
妈妈的作品里有一个系列是以百花为主,足足有五十余件。我敲敲毫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划下“花神”二字。
百灵之春,百花朝神。
再不能有比这更好的主题适合春天。
落星早在十一月就开始与绣娘筹备春款,往朱波布庄那边提了两次货,因店中拮据,实在腾不出高达两百金的布钱来,我用容若阁小有的名气给朱掌柜打了个欠条。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阳春白雪”只是个试水,那“花神”系列就真是压家底。铺子自“阳春白雪”售罄后,便在门上贴出下季预告,闭店谢客。交了春款的设计画稿,时不待人,我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构思夏款。
待腊月过完,才发觉一月飞逝而过,已逼近年关。
许是身在异乡,未有多大体会。直到绣娘都家去,窗外炮仗滔天才记起,原来今夜已是除夕。
落星可比我有觉悟地多,她早早就出去采买年夜饭的蔬果鱼肉,还顺便买了炮仗和财神帖。
为了表示我还没有忘记今天过年,就提笔写上一副对联,亲自挂到店外。
我瞧着这龙飞凤舞的字,满腔自负:“落星,你看我这何氏狂草是练的越来越好了,日后定能自成一派!”
落星托腮,琢磨良久道:“嗯,这符画的不错,鬼怪见了也不敢进门。”
我:“……”
她继续说:“连护宅符的钱都省了……”
我默默卷起对联,投进炉子里,瞬间化作一捧火焰。她不屈不挠:“阿姐脸色怎么这般差?”
我捂住脸:“我认输,你去买副对联吧。”
终于,她心满意足地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的对联贴好,回头见我目光含恨,她眉头一挑:“阿姐嫌这对子不好?不如阿姐再写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