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香炉中缭绕着淡淡的甜腻香气，飘飘袅袅，敞开殿门外的秋风烟气吹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于役身后的轻纱动了动。

只着着中衣的睿王，散着发丝，踱步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在于役的背影上不着痕迹的略过，见对方并未因自己的到来而有所动作。

想到方才的那句称呼，心中的谨慎和不解更加深了一层。

睿王一直注视着坐着的于役，从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便开始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

当他看清楚对方的正脸后，不禁低呼一声。

文雅的面容上显出少见的疑惑，有些不大肯定的说出，那个已经几乎忘却的名字，“池映。”

于役闻声抬了抬眼眸算是回应，他见睿王很是诧异，觉得对方的样子有点可笑。

打趣道：“六皇兄好自在，竟将此处布置的如此舒适。”

睿王并不在意于役的玩笑，此刻他只觉得心潮难平，各种各样的思绪交织在心头。

竟一时分不清，哪一种想法在主宰着此刻的自己。

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恣意和散漫，从未有过的不安在心中泛起。

“怎么会是你？”睿王还是不能完全确信，眼前的年轻男子是与自己有着血亲的兄弟。

男子周身的冷冽与曾经那个少年身上和煦的气息背道而驰，几乎一点也找不到曾经的痕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弟弟。

于役轻声一笑，似乎在他看来，睿王提了一个很是可笑的问题。

他没空与这位表兄叙旧，也不想长时间待在这个，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殿宇内。

他不喜欢这里浓重的熏香，很不喜欢。

“四处寻找六皇兄无果，没想到皇兄竟然在这处外表破败里面华贵的殿宇中，真是别出心裁。”

于役看着衣衫不整的睿王，觉得他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睿王见于役并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亲人相见时的样子，眼中的神情不断变化着。

他知晓叛军入宫定然不会放过皇亲，尤其是他这个君王备受喜爱的儿子。

局势动荡，他无法离开都城，但也绝不愿落到叛军手中，因此便早早想到了一个可以脱身的计谋。

一切都与他预计的一样，叛军在宫阙内四处搜查，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

可让他意料之外的是，叛军的统领于役竟然是九弟池映。

他当然知晓当年父皇对临江王合家做的事情，也不会忘记在叛军占据北地时，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做多考虑，唯有直接应对。

睿王唇角上翘，面上不再有任何疑虑，恢复了往日的恣漫和轻佻，随意的坐在了于役的对面。

“九弟好能耐，竟然将天下人都诓了过去。”

睿王狭长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哂笑，看着身着戎装的于役，思索着这些年对方的所作所为。

“六皇兄亦如当年。”于役毫不留情的讥诮着对方。

他倒很是希望，这个多年不见的兄长会有什么特别的惊喜。

可没想到的是，不过是最无趣的招数。

睿王闻言，面上毫无愠色，反而显出几分洒脱的意味，“九弟接下来要做什么，大义灭亲吗？”

“六皇兄希望如此的话。”于役含着笑，话语说得半真半假。

睿王风雅的面容稍稍一僵，随即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

“九弟长大了，不过和从前一般爱说玩笑话。”

“如果是真话呢？”于役看穿了睿王的虚弱，故意近了一步。

睿王闻言，一种从未有过的忧虑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看向波澜不惊，甚至笑容有丝丝真挚的于役，微一蹙眉。

他想起那些关于叛军统领冷酷作为的传言，面容变得肃然。

“你若是想要杀我，何必等到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