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好不容易有了卖弄的机会,他清清嗓子,像是领导作汇报似的:“如果面瘫兄是要带咱们去皇陵的话,那么这条栈道,就应该是当初皇帝下葬的时候,士兵们抬棺走过的地方。你看,这么解释,按年头算差不多七百多年了,虽然虫蛀鼠咬,但就是不倒。这样的良心工程,除了给统治阶层用,平头老百姓连想都不要想。”
这一点我比较认可。皇帝出殡必然是大队人马,这样阔气的栈道自然是为了这些人准备的。但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这未免太长了一些吧?咱们三个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有到达终点,这要是七百年前的下葬队伍,走走停停的,全都堵在了这里。甭说是一条木栈道了,就算是金水桥也得塌啊!再者说,这一路时走时停的,对皇帝也太不尊重了吧?”
“咳,我没说吗?人家皇帝的棺椁是嗖的一下被一道金光摄进去的。”金锁边说边摊开手掌,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我不敢苟同这种说法,而是看向了太乾,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讯息。但是这小子怔怔地看着墙壁,一句话也不说。
“毛爷,这次好容易进来了,还九死一生,您怎么都得顺点儿东西吧?”金锁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认,问他有什么想法。
金锁拿出水瓶喝了一口水,说道:“我这次来呀,看情况。这察什么什么国,常年战乱,瞅着这栈道修得虽然结实,但歪七扭八的,估计也皇帝老儿也没几个钱。有油水就捞一笔,没有呢,我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玉矿脉,这样也不算白折腾一趟。”
金锁的贪心是整个圈里都出了名的,只要钱到位,这小子没有不敢碰的。最悬的是有一次,外地来了几个客人,要卖一对宋朝汝窑的小胆瓶。就连我这外行都觉得品相完美,而且价格也不贵。最难得是,这对汝窑小胆瓶还是一对儿,实打实的稀世珍品。唯一的遗憾是,价格太低了。虽然我不懂古董,但我觉得,这东西如果是真的话,后面加个零都不过分。
金锁当时也很谨慎,招来了几个圈里的朋友一起参详,最后付款拿货。这件事本来也就此了结了。金锁以极低的价格收了一对汝窑的真家伙,而那个卖家也赚到了满意的价钱。本来相安无事,皆大欢喜。可没想到还不到三天,景洪市警方就找上了门,在我们那条街上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见到这对小胆瓶,老赖那时候还被叫去了警局好几次。他一回来就告诉我们,说是某地的一家博物馆被盗了,这对小胆瓶就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明知事有蹊跷还敢收赃,这就是金锁的贪心之处。当时我都替他捏把汗。但金锁不慌不忙,还感激老赖没有咬出自己。他不慌不忙地联系了一个香港的买家,短短半天,就以原来十倍的价格转手啦!事后,每回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金锁都悔得顿足捶胸的:“再给我一星期,就一星期,我起码能在后面加俩零!”
想想当时,如果他跟香港那个买家没有谈妥,估计现在还在监狱里吃牢饭呢。贪心贪得连命都不要了,难怪古人说利令智昏呢。不过我也不能过多地责备他,毕竟我身上也不干净,既然当了婊子,就别想着立牌坊的事情了。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得多了,但我却觉得自己比太乾正大光明得多,这小子明明知道很多事情,但就是不说。我盯着他的脸看,他却一直盯着我们。少许,我忽然发现,他不是看我们,而是看着我们身后。那种眼神十分警惕,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像是大型的猫科动物潜伏在草丛中,准备随时伏击猎物的感觉。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额头上突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我想扭头看看金锁。因为这小子刚才还喋喋不休地吹嘘呢,却突然住了口,他应该也是注意到了太乾这种“友善”的眼神吧。
我内心很紧张,却情不自禁地要回头看去,太乾断喝一声:“不要看!”扭了一半儿的脖子马上像是弹簧似的转了回来。我眼神瞟去,太乾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两柄短剑的剑柄之上,他又坐姿慢慢变成了单膝蹲在地上,身子弓着,像极了一只随时出击的豹子。
四周安静极了,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蓦地,太乾身子一弹,像是一把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过来,嘴中喝道:“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