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被有心人传播,迅速传遍了天界,一时间天界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的说陛下太不厚道了,竟然想在长子大婚之前,纳了未来儿媳的侍女为妃;也有的说陛下后宫空虚,正是填补空缺的时候;还有的在笑叶昙要是和天妃她同时生下了孩子,那就是叔侄关系了。总之就是看热闹的人多,关心体贴的人少。
这一切,洛湘府里的人是不知道的。
因为自从她把润玉赶出去之后,洛湘府又开始了谢绝客人来访。所以外面即使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也不知道。
洛霖还有些担心,但是叶昙说完全不必,因为最后妥协的一定是陛下。到时他们在后宫有了元香,天后就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了。
她早就说过,要是天后闲得无聊拿他们开涮,那她就只能找些事给天后做了。元香是自己撞上门来的,她毫不客气地养着她,就是为了这一天。
晚上她照例巡查结界,听见‘哐当’一声撞在了结界上。
来人似乎没想到洛湘府竟然有这么巨大的结界,找了半天没找到缝隙进去。
那肯定不是润玉,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而且晚上他要值夜,不会想□□进洛湘府来。
“谁!爹爹你快来,我听见破结界的声音了!”她故意大声喊着。
其实洛霖早就回房休息去了,离她这个院子也挺远的,根本就听不到,所以她才敢这样说。
来人听到她的声音,借着月色迅速逃离了洛湘府。
这让她更加肯定,来的人一定是天帝。
嘁,有本事就白天来,她倒要看看天帝舍不舍得下这一层面子。
“少主,”元香听到她的声音,赶过来问,“谁在破结界?”
叶昙摆摆手,“没什么,一只不敢见人的大老鼠。”
元香听懂了她的意思,“竟是天帝吗?”
她感叹道,“天界有一个这样的天帝没有倒,魔界还不敢来犯真是没天理。”
“诶诶诶,注意点说话。”叶昙提醒她,“你现在可是天界的人,还和天帝纠缠不清。别说露了嘴,这我可保不了你。”
元香轻轻点头,“知道了。”
一连几个晚上过去了,叶昙每晚都和大老鼠玩捉迷藏游戏。
她深深地感叹,天后开了个大,将后宫的妃子赶的赶、杀的杀。现在好了,天帝晚上没地方去,天天跑到洛湘府来骚扰她们,烦都烦死了。
这天晚上,她领着元香在经常蹲守的地方,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坐在了那里。
当然了,她一个人坐着,元香听话地站在她身后给她揉着肩膀。
没多久,大老鼠终于来了。
太微照常来到洛湘府轻轻地敲着结界,想不到结界忽然散开了一个洞,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就看人愿不愿意往里面钻。
他咬咬牙,伸脚钻了进去,站到地面上,他才发现这里是洛湘府的后院。
面前的这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元香正在给她敲打着手臂,她懒洋洋地连眼睛都没睁开,更不用说拱手行礼了。
“琼华,本座来了,为何不行礼?”
叶昙耷拉着眼皮看向他。
“陛下深夜闯入琼华的住所,又是想做什么?这传出去,琼华要如何是好。只怕是要和元香跳了临渊台,才能洗清一身冤屈呢。”
临渊台!
提起临渊台,他马上看向元香,见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像是在劝他不要冲动一般,这才平息怒火问道。
“你这是想做什么?”
叶昙‘噌’地一声坐起,“琼华倒是想问陛下,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不等太微说话,便像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连续几个晚上骚扰重臣的住所,闯入未来儿媳的庭院,对赶出去的长子不闻不问,却和一个低微的仙侍纠缠不清。这一件件事,陛下你想给琼华、给天后娘娘乃至整个天界什么说法?”
“何必给他们一个交代,本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需要人置喙。”他看向元香,伸出手来,“元香过来,你不用怕她,本座会保护好你的。”
元香看着他伸出的手,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跪倒在叶昙脚下。
“陛下盛情,元香感恩不尽。但是元香是公主所救,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怎能背弃而去。”
叶昙摸摸她的小脸,“陛下你也看见了,是她不愿意离开洛湘府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琼华劝陛下趁早离开此处,免得我爹爹来找我,却看见了陛下在此,琼华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太微好不容易才进到这洛湘府,怎么能够空手而归。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来换元香?”
叶昙摇摇头,“陛下你还没听清楚,是她不愿意离开我,不是我不想放她走。”
“你若不愿意和本座好好说话,明日就等着违背圣旨下牢狱!在牢里想好了再来找本座吧。”
他挥袖而去,元香赶紧起身扯住他的衣袖,“陛下不要这样。公主的救命之恩未报,若元香害公主下了牢狱,哪里有脸面活在世上。陛下不要啊!”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笑脸说道,“陛下千万不要。”
“好。”他怜惜地扶起元香,将她护在身后,“琼华,趁本座心情还算好,你提出什么要求,本座都会应允。”
叶昙坐在太师椅上,脚蹬在地上,也不回答他的话,“回来。”
元香僵直着身子,从太微身后绕过,一步一回头地站到叶昙身后。
“陛下,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因为我没有把元香给你。”
太微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叶昙抚上元香的手臂,“我将她带回天界是可怜她身世凄苦。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还跟在爹爹身后,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跑。可是元香呢,她在魔界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被迫笑脸迎人。她出洗凡池的时候,旭凤就在现场,他说这只蝴蝶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没有咽下了。为什么?因为她想要报答我,报答我救命之恩。”
他怜惜地看向元香,此时元香早已泣不成声了,“公主,不要说了。”
“这么好的孩子,我留在身边养着还来不及,怎么能让陛下送了她的命?”
太微一惊,“你乱说什么?本座怎会杀她?!”
“陛下不会,但是陛下身边的人会。”叶昙定定地看着他,“陛下后宫里只有天后娘娘一人,这恐怕不是因为陛下独宠天后娘娘吧。”
她又接着说,“琼华知道,天后娘娘不是一个容得下别人的贤惠夫人。不说别的,就几千年前祁珧天妃是怎么死的,陛下还记得清吗?应该记不清了吧,就让琼华来告诉陛下。因为有人污蔑祁珧天妃与外男有染,她不甘被辱跳了临渊台。至于这个人是谁,就算琼华不说陛下心里也应该有数。我洛湘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地,但一个侍女还是养得起的,陛下若真心怜惜她,就放了她吧。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太微没想到叶昙会用这招来堵他,但事实确实如此,当初荼姚做局诬陷了祁珧他是知道的,毕竟只是一个妃子而已,有没有真的无所谓。但是元香不同,他是真的喜欢元香,想要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若我把她给了陛下,陛下真能保证,能将元香护得滴水不漏?就算陛下能,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陛下只要一个不小心,等待元香的不知道是怎样的下场。她的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说是魔界派来的奸细,陛下能护吗?再若是牵扯到了洛湘府,说我们与魔界勾结意图以女色迷惑陛下,这样的罪名我们如何能够承担。爹爹和娘亲一心效忠天界,最后被莫须有的罪名打下牢狱,又让琼华如何面对他们?”
叶昙深吸一口气,摸上了元香的头顶。
“我虽然怜爱她,但是若牵连到洛湘府和爹娘,琼华宁愿亲手将她打死,也不愿让她承受被人辱骂的罪名、还搭上了洛湘府和爹娘的名声。”
元香眼含着泪珠说道,“公主救命之恩,元香无以为报。若是让公主难为,元香宁愿自诀在此,以谢公主恩情。”
“好孩子,我们今世缘分太浅,待来世你再来找我,报恩抱怨我都认了。”
元香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谢公主。”
说完她右手握爪,打向自己的天灵盖。
太微及时将她抢了过来,心疼地说道,“你这又是为了什么?我要你活着,绝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他看向叶昙,发现她正在偷偷抹眼泪,心下一软说道,“琼华,你的心意本座明白了。此事本座会好好考虑,给你、给洛湘府一个交代的。”
他给元香擦去了眼泪,“好好听话,本座过几日就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本座的天妃。”
元香颤抖着点了点头。
“夜已深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本座走了。”
“元香恭送陛下。”
太微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叶昙,想起了窝在他泽华宫里的长子。
“这件事和润玉无关,明天他要回洛湘府,你不能拦着不让他进门。”
叶昙转了转眼珠,当做没有听到。
“你这……”话没说完就被元香打断了,“陛下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好!”他笑着和元香说话,对着叶昙换了一副脸孔,“记住本座的话。”
送走了大老鼠,叶昙瘫坐在太师椅上,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对着润玉怎么耍无赖都行,但是天帝可不比别人容易糊弄,一不小心就会穿帮露馅,幸好元香什么都接的上,不然她一个人演独角戏,天帝肯定不会上钩。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啊。难怪你总是说杜佳胆子小,她在你眼里怕算不上什么厉害的。”
元香一改楚楚可怜的模样,笑得肆意。
“杜佳就比我出身好了一点儿,其余的地方我真看不上她。少主何必留着她,有我一个就行了。”
一只杜鹃鸟穿过结界飞了进来,站在元香的肩膀上使劲地啄了几口。
“嘿,一说你没本事,你就来了。”她打掉肩膀上的小鸟,“看到姐姐我是怎么把天帝玩弄在手掌心的了?”
杜鹃鸟变成一个少女走了过来,“少主,你看她就喜欢占我便宜,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还总说是我姐姐。”
“好了,”叶昙适时劝架,“杜佳,有什么消息吗?”
“少主,”杜佳趁机坐到她身边,“天后最近急得不行呢!”
“是为了元香的事儿吧。”
“就是她!”杜佳狠狠剜了一眼元香,“天后气得不得了呢。特别是火神和她说了元香的来历,她气得两天没吃饭,天天说洛湘府心怀不轨,勾结魔界送来了一个魔女,将陛下迷得七荤八素的,她一定要找个机会铲除这个祸根。”
她对元香说道,“你呀最好小心一点,别好好的就死了,这里没人同情你的。”
说完又向叶昙甜甜一笑,“我估计她那个专门为她杀人灭口的高手就要出动了。”
叶昙点点头,“是要小心一点。要是能像穗禾那事一样,当场抓住那个高手,逼他说出是天后指使,那就好玩了。天帝正愁找不到天后的把柄,这件事送到他手里,他一定会很开心。”
提起了穗禾,杜佳遗憾地说道,“少主不在天界,不知道天后给天帝上了多少眼药,说了多少穗禾的好话,但是天帝每次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天后觉得是我们为了削弱她的势力,先拿穗禾开刀贬她下狱,再送了个人迷惑陛下,慢慢地蚕食她的权利。”
“其实她想得没多大错,我就是要把她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把拉下来再也无法翻身。”叶昙拍拍杜佳的肩膀,“你以后少来这里,天后肯定会加强洛湘府的监视,要是把你暴露了,你真的会很危险。”
杜佳乖巧地应了一声,“那我怎么向少主传递消息呢?”
叶昙一指元香,“你可以有事没事去找元香玩儿呀,天后不但不会反对,还会更加喜欢你呢。”
她转头看了看元香,不情愿地答应了,“那好吧。”
元香趾高气昂地说道,“记得向我这个天妃行礼问好,乖孩子。”
“哼!”杜佳化为原形飞出了结界。
这个小孩子脾气真让她有点担心呢,不过正因为这样,天后也不会对她多加怀疑吧。
“在外面演戏的时候没什么,私底下不要这样挑衅她。杜佳涉世未深,你身为姐姐要保护好她。”
元香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是,少主。元香记住了。”
夜色已然十分深沉,这幕戏也该换场了。
“明日天帝就会传消息来了。你猜猜,他会给你换个什么身份?”
“元香不知。”
叶昙点点下巴,“你虽身为蝴蝶,但是有天后在,鸟族是不可能让你进了。经过今天晚上我这一闹,天帝也不会让你和水族扯上关系。最大的可能就是狐族了。他那个亲弟弟当了多年的摆设,如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天帝应该很是欣慰了。”
“元香但凭少主吩咐。”
“如果月下仙人带你去青丘住上几天,你闲来无事可以到处走走逛逛,顺便探听一下青丘对天帝和天后的看法。若是能够策反他们就最好不过了,不能的话也不要做得太多让他们起疑,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
元香悄然跪下,“遵命,少主。”
“起来吧,”叶昙将她扶起,“夜已深了,快去睡吧。”
“是。”
翌日。
朝会后,丹朱打着呵欠,跟在洛霖身后说是很久没看见琼华了,想和她叙叙旧,谈论一下婚事。
洛霖知道他是太微派来的,但打着叶昙的幌子自己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只能让他一起进了洛湘府。
丹朱面上笑着,心里烦得要死。
昨晚上他二哥深夜造访,将他从被窝里翻出来,逼他听了一大堆话。无外乎是二哥看上了叶昙的侍女,但是那侍女身份特殊,不能下一道圣旨封妃,需要他带她出去走一遭换个身份回来。
所以呢,二哥想封妃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带人走一趟?即使他百般不情愿,他这只狐狸也悍不过金龙,只得勉强答应了,他才厚着脸皮追在洛霖身后要见叶昙。
进了洛湘府的大厅,临秀和叶昙正在喝茶闲聊。
丹朱一眼瞟过去,差点被叶昙惊吓到了。
“叶……琼华?”他指着叶昙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真是琼华?”
叶昙白了他一眼,“自是琼华,还能有谁?”
蠢狐狸是吃错药了吧,连人都看不清了。
丹朱围着她转了几圈,“我才多久没见你,你怎么长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叶昙皮笑肉不笑了一声。
“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我变得更漂亮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仙人不希望我长得更漂亮吗?”
这句话他不好接,但是叶昙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确实是很大的,“倒也不是,总感觉你变得更……”
他搜刮了肚里不多的存货,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更妩媚了?”
“谢谢夸奖。”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除了这个词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了。
这个词貌似包含了许多层意思,丹朱指的是哪一种呢?她绝不能先问出来,不然就暴露了。
临秀问道,“月下仙人此次来府上是有何事?”
说到正题,丹朱不在乎地笑着说,“自是为了琼华的事。”
一是来问问她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再就是她那个侍女的事情,无论哪一项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叶昙指了一个仙侍让她去找元香来。
丹朱现在才知道原来二哥心仪之人叫做元香,听起来是个好名字,长的应该也不错,不然怎么能在叶昙身边被二哥发现。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叶昙,没错,她就是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具体怎么说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没多久元香就到了。
洛霖面上有些挂不住,招了临秀离开大厅内,留叶昙他们在这里说话。
丹朱仔细瞧了瞧元香,感叹道她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很漂亮,难怪二哥会念念不忘。
他对叶昙说,“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带她去一趟青丘,换一个身份回天界,这样就和洛湘府没有关系了。”
叶昙点点头回道,“我听懂了,你们走吧。”
丹朱等着叶昙说一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却怎么也等不来下文,只看见她甚至喝完了手里的茶,看着他们还不走的不耐烦模样。
他疑惑地说,“没了?”
“没了。”
“就这样?”
“还能怎样?你想怎样?我该怎样?”
一连三个怎样让他蒙圈了,“不是这样的吧。话本上……”
话本上不是该上演一场生死离别、姐妹情深的大戏吗?叶昙怎么这么冷淡??
“话本上的戏文也能当真吗?”叶昙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出了洛湘府,她今后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若是看在往日的情分能帮上一二,洛湘府感激不尽。若是相自此见不相识,各自安好也罢。”
丹朱被她的话震惊了,这应该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吧,难道洛湘府出了一个天妃他们还不高兴吗?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他们倒弃之如敝屐。
叶昙敲敲桌面,引起丹朱的注意。
“仙人为何如此吃惊,难道你没有听出来陛下是什么意思吗?”
二哥说了什么,哦对了,和洛湘府没有关系……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他呵呵一笑,“老夫当然知道,只是想不到琼华你这么通透。我这就带着元香走了。”
元香向她深深一拜,“公主救命之恩,元香日后再报。就此拜别!”
“走吧。”
叶昙也不看她,挥挥手示意她退下了。
丹朱大着胆子扶起她,“我们赶时间,早点走吧。”
待他们走了之后,叶昙独自坐在大厅里,等仙侍禀报了此事,她爹娘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