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6风波落定、宴上惊人(2 / 2)

旭凤抓住叶昙的手臂,让她解开阵法。

“我娘创立这个阵法之时,就没有想过要用别的方法解开它。”

叶昙挣脱旭凤的束缚,信步走近阵法,阵法便漏了一个缺口。

“——除了阵眼。”

她走近看翎羽的身体,发现她撕碎衣服写了一张血书,内容是她对叶昙怀恨在心便派人追杀,现在事情败露只能以死谢罪。此事与穗禾公主无关,希望陛下不要错怪他人。

穗禾听完,哭倒在旭凤怀里。

“翎羽,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怎能……”

叶昙不知她想说的是什么,也许是“你怎能背着我去杀区区一个仙侍?”或者是“你怎能为了我做出这种傻事?”

但是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死无对证。

众人回了九霄云殿,太微知道翎羽自杀谢罪的消息,又看了看荼姚,“既然罪人已经伏法,此事便不再议。天后,你看看她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她。”

“是,陛下。”她对叶昙说,“我看仙侍形容颓废神色憔悴,正好南海水君进贡了几匹明月纱,西陵山君进贡了几支千年雪参,不如转赠给仙侍。”

润玉携叶昙叩谢。

他们回了璇玑宫,叶昙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润玉不知她是因为今早晨受了惊吓,还是因为得了不公正的对待才会如此。

“润玉,”她拉住润玉的袖子疑惑地问,“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

润玉不语。

她又念道,“应该是这样了……翎羽死了,我活着得了赏赐,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她锤锤心口,“我还是觉得难受。”

叶昙活了一万八千岁,不管是在蛇山还是在师父和娘亲的封地,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会想会敢致她于死地,她就是在他们的呵护中长大的。

如今遇上这种事,她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她废了那么多工夫留着那几个人的命,就是想要让他们为她还原真相。

他们倒好,一刀抹了脖子,简单粗暴一了百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直接一掌拍死那些人,反正他们不爱惜自己的命,死了就死了。

润玉不知道她心里千回百转,只认为她觉得受了委屈,得了不平。

“这件衣服我花了一晚上做出来的,”她抬起袖子露出几个破洞,“就这么浪费了。”

“没有浪费,”润玉安慰她,“你穿这件很漂亮,大家有目共睹。”

他没有说一会儿送来的衣服会更漂亮。

“润玉,我觉得很委屈、很不开心,”叶昙松开抓着袖子的手,看着他一脸淡然,“你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无欲无求的夜神?”

他的眼神一动,却须臾一笑。

“小昙的人生应该过得相当顺遂。我看你对旭凤不假辞色,对父帝不卑不亢,好像你对一切充满了自信。润玉很羡慕你,却永远成不了你。你应该活得自由自在,不该被囚在这天界,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

叶昙向前一步拉近面对的距离,“那你呢?你在这里过得开心自在吗?”

润玉避而不答。

“你现在十分疲惫,我便让你休息一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回到房里,叶昙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好像从没有想过会一直留在天界,她认为她不属于这里,她觉得父亲和师父、娘亲迟早会来接她回去。

既然润玉也过得不开心,那他们来的时候,她也可以把润玉带走吗?

今日是火神旭凤的一万二千岁的寿典。

各路仙家携重礼来访。虽然昨日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但是众仙都默契的闭口不谈,纷纷在各自的座位落座,来得早的便和周围人打招呼互相问好。

月下仙人和缘机仙子坐在一块,偷偷谈论着昨天的事。

“你听说了吗?昨天穗禾公主的属下杀……咔嚓人不成,最后自尽了。”

缘机表示不屑,“这事儿都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消息不成?”

“你可问对人了,”缘机悄悄看了四周,见没人理会他们才说,“据说是因为翎羽嫉妒人家长得漂亮,才想着……咔嚓的。”

丹朱一惊,“谁长得那么漂亮,让人恨不得杀掉?”

“就是夜神殿下的仙侍叶昙,你看他们这不是来了”缘机一指入口处。

丹朱知道叶昙长得漂亮,往日她穿着仙侍服装都格外显眼,今天稍作打扮更是美得令人心惊。

“我的小乖乖,这还得了?我以后的红线不都被她承包了?”

“那还用说,你就等着你的姻缘府被人踩破门槛吧。”

事不关缘机,她可等着看好戏。

润玉今日没等叶昙多久,她就穿戴好准备和他一起出门了。

她穿着昨日母神令人送来的明月纱,头上别着一根七星珍珠簪,美得仿若海上明月。

“我们出发?”

“嗯,”润玉回神,“走吧。”

去的路上,润玉忍不住问她为何这么快就穿上明月纱。

叶昙认真地回答,“这是火神殿下的寿典,你就我这一个仙侍,我可不能让你失了脸面。反正天界的人都知道了昨天那事,索性让别人好好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值不值得被人惦记。”

润玉哭笑不得。

进了九霄云殿,润玉去了殿上的位置。

叶昙虽然手里有旭凤的请柬,但是品阶太低只能坐在末位。

这请柬还是旭凤昨天送过来的,生怕她不去一样。

他也不想想,润玉都去了,她就算作为仙侍也是要一同出席的,只是站在大殿的最角落里面而已。现在就稍微好一点儿,有个座位坐着。

这宴会她也参加得够多了,好歹在陈国呆了五百年。

以前她还可以早点退席,现在形式比花强,她只能干坐着等润玉叫她回去,真是惨!

邝露也坐在大殿下,她无聊的东张西望。

刚才夜神殿下来了,小昙姐姐应该也来了。但是他们分开入座,所以说……

“爹爹,我这儿空了一个位置,我能不能让小昙姐姐坐过来?”

太巳看了一眼女儿,又瞄了瞄叶昙,心想这真是个傻女儿,人家那么漂亮,就算坐在角落里也有人不停的打量。她倒好,想把人放到这么显眼的位置,要真坐在这里他都顶不住别人这么看哦。

“她的品阶太低了,不能坐在我们这里。”

再说了,她要是坐在这里,不就是说他太巳和夜神是一伙的,在和天后对着干么?

邝露见她爹不肯松口,只能愤愤作罢,爹爹真小气!

没过多久,寿典就开始了。

一切如同既定流程,先是礼官高呼宴会开始,然后就是各路神仙向火神祝贺生辰,带来了什么什么稀奇玩意请火神殿下笑纳,再是吃吃喝喝,看看舞听听歌……

叶昙见的多了,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有这个时间,她真不如在璇玑宫里好好睡一觉,昨晚上做衣服又熬了夜呢。

奇怪,以前和润玉值夜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连着两个晚上做衣服倒觉得累了。

丹朱不知想起了什么遗憾地说道,“可惜今日是旭凤生辰,不能为宾客抚琴,不然我等又可以一听凤首箜篌的妙音。”

旭凤颔首,忽而又想到什么,“叔父,我在凡界曾见过一位乐者演奏过箜篌。此时她也在场,不如让她为宾客演奏。”

“好啊,”有热闹丹朱一定要凑凑,“她在场的话,就让她来表演一下吧。”

太微也表示赞同,“既是旭凤推荐的,试一试也无妨。她人在何处?”

旭凤高兴地一指靠近门口的位置,“叶昙她就坐在那里。”

!!

又是这个叶昙。

殿上的几位都变了脸色,丹朱没想到叶昙和旭凤相识,润玉不知叶昙会演奏箜篌,穗禾听见这个名字就生暗火,太微倒是想看看叶昙的本事。

“宣叶昙上前。”

此时叶昙正津津有味吃着一块龙井酥。

到底是宴会,御膳房使出了全部解数做出的东西,比平时好吃多了。等一会儿退席的时候,她要把这些点心全都带回去。不知道明天御膳房还有没有剩下的,能不能再顺走几盘?

忽然一位仙侍站到她桌前,请她上前殿。

“我?”叶昙指着自己问,“你确定是找我?”

“正是叶昙仙侍你,”仙侍从容道,“天帝陛下有请,请随我来。”

叶昙满脑疑惑的跟着仙侍走了,留下一地悄悄议论的神仙。

“你猜天帝陛下因何召唤?”

“难说……我猜是因为她姿容过盛,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这么说璇玑宫这下鸡犬升天了?”

“要是当初她飞升时是现在这副模样,她被指派到哪一宫还说不准呢。”

“诶,你想得太龌龊了……我喜欢!来,喝一杯。”

“喝。”

叶昙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她背后这么编排她,不然她真的会打爆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眼神一一扫过上座之人,她下跪参拜。

“参见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夜神殿下,火神殿下,穗禾公主。”

太微问道,“本座听旭凤说你会弹奏箜篌,是否有此事?”

她诧异的看向旭凤,发现他正含笑望着她,眼神似乎暗含鼓励???

虽然她暂时搞不懂状况,但是润玉没有多说什么,应该没什么事吧。

“回禀陛下,”她低头回答,“小仙会弹奏箜篌,但是只会一曲。”

“一曲?”太微也觉得稀奇,“旭凤对你称赞有加,你竟只会一曲吗?”

“小仙惭愧。”

旭凤开口解围,“我在凡界时偶然看见她弹奏过,真心认为此世无二。”

呵呵,你是说你以前年幼无知,随便看到谁谁弹得好就认为是世间最好的,是想打自己的脸吗?

润玉看她虽然低着头,但以他对她的了解,此刻她一定偷偷翻了好几个白眼。

“回禀父帝,旭凤在凡界时不知自己为凤凰,是这世间最擅长演奏箜篌之人,一时觉得稀奇而已。况且叶昙在我璇玑宫中从未弹奏过任何乐器,应是不太擅长。”

旭凤不知润玉在为叶昙开脱,连忙解释道,“父帝,儿臣并未说谎。你若看到她弹奏箜篌,定不会觉得是我眼界狭隘。”

见旭凤这么为叶昙正名,太微于是令叶昙弹奏她仅会的那一曲。

叶昙面露难色,“不是小仙不愿演奏,而是因为此曲乃是家父思念家母所作,颇有哀婉缠绵之意,这个曲风不太适合火神殿下的寿典……这个场合。”

“你大可一试。若是在如此欢喜的场合你都能让众仙心声哀怨,足以证明旭凤所言非虚。”

话这么说,等于堵死了所有的退路。叶昙不由看向润玉,见润玉对她轻点头,她便不再推拖。

“那,小仙献丑了。”

此时,仙侍已经将凤首箜篌搬了过来。

叶昙仔细打量这把箜篌,见它琴身镶金刻玉数不清的七彩宝石,好像是一个移动的展示台,忍不住啧啧称奇,而后又有仙侍搬来矮凳给她坐。

她此刻放宽心,坐在凳子上调弦试音。

真不是她想显摆,是这箜篌的弦都松了,不把弦音调准了怎么能弹奏箜篌呢。弦松成这样,估计这平时就是个装饰品,没几个人保养。

大殿上的人被一阵阵清澈的琴音吸引,纷纷往殿中看去。

只见一美貌女仙正手抚箜篌,纤纤素手一根根划过琴弦,箜篌发出一阵阵脆鸣。

她侧耳倾听,似是不太满意琴音,便抬头转动音槽调紧音弦。随着音槽慢慢拧紧,音弦逐渐拉长收紧。

此时已近酉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大殿里灯火通明。烛光照在她的侧脸,将她的脸庞映得温柔无比。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不美也美;但若是真正的美人,那就比平常愈加娇美——比如殿中那位。

她应是调好了音弦,向殿上人颔首示意。

“叶昙班门弄斧,请诸位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就冲着你的脸还有什么好怪的。

她缓缓抬手拨动第一根音弦,伴随着箜篌“铮”的一声,静静流趟的乐声带着众人进入了曲中世界。

他们仿佛看见了一位伫立在山顶的丈夫,思念许久不见的妻子。

他向风诉说,向云诉说,向雨诉说,向日月诉说他心底深沉的爱意,希望风日月能够将他的心意带到遥远的妻子身边。

此情令人唏嘘感叹,潸然泪下。

叶昙弹完最后一个音弦,轻抚颤动的琴弦令它们平静下来。她起身向天帝参拜,“叶昙献丑,请陛下恕罪。”

太微如梦初醒,刚才他恍惚间想起了梓芬,那个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此曲饱含真情实意令人动容,众仙认为如何?”

荼姚心亦有所动,可她自己也不知她在思念谁。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称为仙乐。

在这群黯然伤心的人里最开心的就是旭凤了。叶昙果然没让他失望,一曲令众仙刮目相看。

“父帝以为,如何赏赐?”

是了,理应赏赐。

“叶昙曲艺超群,特封为司乐仙子,享二品仙阶。”

没想到弹个曲子都能升官,叶昙从善如流的应下。

“谢陛下恩典。”

从今以后,她就不是最低阶的仙侍,而是司乐仙子了。

叶昙看向润玉,笑眼弯弯,得意的像只小狐狸。

润玉哑然失笑。为了掩饰失态,还装模作样喝起酒来。

而荼姚早已将二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她心里暗笑,润玉总算有了弱点,以后就拿叶昙来做文章吧。

宴会过后,润玉领着叶昙回璇玑宫。

今日各路仙友十分热情,一个接一个请他过府一叙。

润玉从容应下,心知这些人都是为了叶昙才对他这么热络。他脸色不变,笑着说过几天再行拜访。

路过暗林时,叶昙

见四下无人,终于放飞自己。

她追着问润玉,“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没有让你丢脸吧。”

润玉见她兴奋地跳来跳去,伸手拉住她,“小心别掉进了落星潭。”

“说嘛说嘛。”

她眼睛亮晶晶的,只差没有明确说要他表扬了。

“你表现的很好,”末了他又补上一句,“司乐仙子。”

这一句话让叶昙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

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经过彩虹桥的时候甚至轻巧转了个圈。

润玉看她这般不让人不放心的样子,只能小心看着她。

叶昙觉得润玉太爱操心了,走路害怕什么,最多就是摔一跤不成。

——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她转圈圈眼睛花了,看漏了一块池边的石头。以为是空地,脚踩上去的时候才知道那里是石头,但为时已晚。润玉来不及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掉到落星潭里。

“小昙!你没事吧?”他在池边焦急的找着。

落星潭不深,他泡过尾巴所以知道这一点,但是小昙迟迟没有现身,难道她不会水?

就在他在潭边徘徊准备下到潭里找人的时候,叶昙猛然蹿出了水面。

她刚才掉到潭里的时候,头发被潭水浸湿散掉了,衣服也整个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的曲线。

潭水顺着脸庞滴下,星辉却不愿跟着潭水离开执意留在她脸上。

她笑着向润玉伸出手,轻声说道,“润玉,帮我一把。”

润玉立刻闭上眼睛,转身走开几步。

“非礼勿视!你……还是自己上来吧。”

不是吧,她都掉到水里了,润玉都不准备帮她一把吗?噫,也太君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