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狐族离去、太湖旧物(2 / 2)

——奇奇怪怪,不明所以。

在不远处听到他们对话的白曦却是笑开了怀。

“哎哟喂笑死我了!”

白衡拍着胸脯定定神,“你笑什么?”

她擦擦眼泪说道,“我记得某某人小时候长得可爱,经常被阿娘打扮成女孩子,还带去了东海水君的寿宴。一趟回来,得意洋洋说讹了一个夜明珠到手。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法神?”

“你敢,我马上打死你。”

“我好怕哦,要武艺高超的法神来保护我呢”

“闭上你的嘴,赶紧回去。”

“哼,有把柄在我手里,你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好妹妹,我们快些回去吧,爹等很久了。”

“这才像样。”

白衡抽空看了一眼南天门,拍拍脑袋憋着口气离开了。

是夜,叶昙准时来到了落星潭。

今天最先到的人却不是旭凤,而是润玉。看样子,他正在……看书?

她踮着脚,悄声细语地走到润玉身后,伸手就是一个大抱,抱住了他的脖颈,碰了碰他的脑袋。

“在看什么?”

润玉像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不动如山任她环抱。对于她的问题,只是简单地翻到了封面随她看。

“你看过的。”

叶昙瞬间没了丁点兴趣,“又是炼器,你怎么突然对炼器这么感兴趣了?”

“单纯觉得很有趣。”

“比如呢?”

“若是你炼器,你会把法宝炼制成什么样式?”

她仔细地思索道,“哎呀哎呀,你一下子问倒我了,我还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

“我暂时想不出来。”

叶昙显得有些苦恼,但是马上眼神放光地摇着润玉答道,“我娘的那套缥绿色衣裙,我以前穿过几次,你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

“其实那件衣服也算是一件法宝。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不慎被旭凤打伤,就是那套衣服上的法阵保护了我。”

“所以你想炼成一套衣服?”

“也不错,但是好像挺困难的。而且做成衣服的话,不会显得太浪费了吗?”

“怎么会呢。你喜欢,一切就值得。”

她回道,“也是。”

润玉忽然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硬,压在我背上了?”

叶昙狡诈地一笑,然后坐到了润玉旁边,拿起胸口的玉坠说道,“你认不认得这个?”

“这枚玉坠……”他眨眨眼睛,不确定地回道,“你以前是不是戴过?”

“你再看看。”

她把整条吊坠取下来,在润玉面前晃来晃去。玉坠转着圈,也让他看到了背面那一朵委实扭曲的小花。

他马上伸手握着玉坠一看,简直又惊又喜。

“原来是这个,你找到了?”

叶昙顺势松开吊绳,双掌撑着脸蛋答道,“差不多。”

“我认得这个印记。那次你是去吃谁的寿宴,一声酒气地来找我,说要在我床上睡一会儿,嫌玉坠咯肉让我帮你保管。我便收在了抽屉里,准备你醒来还给你。后来神上着急带你回去,我没来得及还你,你就被抱走了。”

“我还以为不小心掉在了东海,结果是你给收起来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润玉笑道,“怎么能怪我呢?又不是我灌的酒。”

“哼哼,又拿这个说事。”

笑完了之后,他便将玉坠交还给叶昙。

“如今,能否算完璧归赵?”

“当然不能!”

叶昙眉毛一抬挑刺道,“既已非完璧,如何归得赵?”

“嗯?”

“背面。”

润玉翻到玉坠背面,暗叹当年的杰作几近毁了这枚坠子。

“……是为夫的错。不该认为玉坠上只有水纹没有花纹,不适合娘子,便在背面刻上这一朵歪七扭八的小花。”

“你小时候的画功真不敢恭维,比起现在何止差了一星半点。”

“娘子说的是,为夫谢娘子宽恕?”

叶昙弯着嘴笑道,“宽恕倒不必,怎么着都是夫君的一片心意呀。”

她自润玉手中提起吊绳,将玉坠戴到他的脖子上。

“只是为妻戴玉坠久了,想换些别的首饰。”

“别的首饰?”

叶昙暧昧地浅笑靠近,双手摸上润玉的右臂,却是趁他不查将人鱼泪从他手上褪下来,系到了自己手腕。

“夫君戴了这么久也不见腻味,想来人鱼泪十分合夫君心意,不如让为妻也来体会?”

润玉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晃着人鱼泪乱玩,“娘子,人鱼泪能化成玄冰剑,你可千万注意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开心地玩着人鱼泪,猛然发现双手的饰品好像有点太多了?

左手臂上青白双镯,右手指上玉戒,右手臂上人鱼泪,随便一数就是好几样,一点都不符合她的低调风格。

“不如我把玉戒给你,这样左右平衡了。”

叶昙扯来润玉的右手,两掌相对比划着大小。润玉反射性地弯下手指,与她十指交扣。

“干什么呢,我在做正事。”

“是,娘子。”

她取下食指上的玉戒,圈进了他的无名指。

“大小刚好。一样换一样,你不吃亏。”

感觉没什么问题之后,润玉便反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应是两样换一样,娘子吃亏了。”

“玉戒换手串,水纹玉坠是我借给你,怎么不是一样换一样?”

“……娘子欢喜就好。”

“欢喜,当然欢喜。”叶昙说道,“特别是,我昨晚看到太湖的天上下起流星雨的时候。”

她凑近了悄声问道,“是不是夫君特意表演给我看的?”

“娘子当真聪慧无双”

润玉伸手摸摸叶昙的头顶,俯身和她额头相抵。

“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子。”

“当然了,我本来就非常、非常聪明。”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润玉之外,她不会做第二人猜想。

“就是你平白无故吓到了土地,还好我成功糊弄过去。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为夫都听娘子的。”

“咳咳,咳咳!”

远处传来了旭凤的剧烈咳嗽声。

趁润玉侧首去看的时候,叶昙赶紧亲了他一口,然后顶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在人前和润玉保持适当距离。

“我有些事耽搁才来晚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轮到润玉轻咳两声,以缓解气氛,“乱说什么(大实话)。你快坐下,讲学开始了。”

“哦好。”父帝怎么让他来当这个大灯笼,害死他了。

叶昙从落星潭回来,便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她方才对旭凤表现得和颜悦色,算是彻底让他放了心。

一阵清风带来了个人影,“参见尊上。”

她头也没抬地翻着手中的书,人鱼泪在她手腕上撞出清脆声响。

“回来了,这么快?”还以为要很久呢。

“小人已遵从尊上的命令,返回魔界拜访大长老说明来意。大长老十分赞叹尊上的行动力,并立即让小人带来了这个。”

——立即?他是有多迫不及待呀?

叶昙这才懒懒地看向暮辞,看到了他手里的一截枯木。

“什么东西?”

“此物名唤玄冥香木,生于幽冥深渊,与另一物配合得当有倾散灵台之效,正符合尊上的要求。”

“那还少了什么?”

“煞气香灰。”

暮辞又答道,“大长老说,煞气香灰非同常物,六界极难寻找,但他一定会想办法送到尊上手里。”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她在哪里见到过来着?不管了,先应付了他们再说。

“大长老素来神通广大,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他显得格外开心,“小人斗胆,请问尊上准备何时动手?”

“不着急。煞气香灰还没到,而且我还得找个群仙汇聚的场合,不一次性把他们全部解决,恐又会生出祸患。”

“那需不需要小人告知大长老,随时准备和尊上里应外合?”

叶昙默默地翻个白眼。

“说了不着急。我怕知道的人太多,会不小心把我给抖了出来,那不就误了我的大事?待时机成熟,你再去魔界让他们好好准备。”

“是!”

“先把玄冥香木放我这里,后面的我还要详细筹划。”

暮辞将这截枯木置于叶昙的书桌上,满怀期待地看着叶昙,好像打下天界近在眼前。

——魔界的人真是一言难尽。

她悄悄换了个话题,“魔剑修好了吗?”

“回尊上,魔剑需要浇熔重铸,这点时间还修不好。”

“那就算了。”

本来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用着顺手便多问了几句。

“但是大长老怕尊上没有趁手的护身武器,遂嘱咐小人给尊上带来了这把剑替用。”

他双手捧着把长剑,膝行端到叶昙面前。

“大长老何必费心,不过是把兵器而已,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用。”

口上这么推辞着,她却兴致勃勃地拿起了这把剑,随意挥了两下。

“感觉还不错。”

“听大长老说,这把剑原是先魔尊陶宁惯用之剑,他一直保存至今,就是想有一日能够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他还想死了的人再次复生?”

“并非如此。大长老坚信,魔界在有着先魔尊血脉的尊上带领下,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强盛,反攻天界、一统六界。”

她叹气自嘲,“他期许这么高,我倒有些负担了。”

暮辞勉力安慰道,“尊上不必负重。在小人看来,尊上年纪轻轻就已有这等修为,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文成武德、心想事成。”

“借你吉言。”

“是。”

叶昙挥挥衣袖,“旅途劳累,你去歇息吧。”

“遵命!”

他说话也不比之前深沉了,看样子被灌了不少鸡汤。不得不说,擎城王在这点上挺厉害的。

没过几天,太巳仙就亲自来到洛湘府,向叶昙告知景晏宫已建成的消息。

“景晏宫已完工,法神殿下可随时入住。”

“有劳仙人了。”

“能为法神殿下效劳,是老臣的荣幸。”

洛霖说道,“仙人劳累数日,不如喝杯茶水休息一番。”

他拱手称道,“谢水神神上。”

有爹娘招呼太巳仙人,叶昙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到她的大宫殿门前。

门口的侍卫刚从慎行司调拨过来,见到她纷纷叫了一声——“参见少主。”

“你们来了。”

“是。”

她看着牌匾上熟悉的行草魏碑,抬脚走了进去。

内里的陈设她都很熟悉,对太巳仙人的安排也很满意,但是他还没这么贴心,连那个地方都会一应准备。

今日风平浪静,戌三却发现了没有人通传到来,还在水榭旁小心张望,生怕有人发现的叶昙。

“公主?”

“声音小点,你过来。”

“是。”

走近了他问道,“公主,是来找殿下吗?殿下还在七政殿……”

“我不是找润玉的。”

叶昙挥手回答,“我问你,润玉当了太子之后,原来放在七政殿里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搬到哪里去了?”

戌三:???

“太子殿下,出大事了!”

正在批复奏折的润玉听到杜宏从门外传来的话,手下的笔硬是拐个大弯飞了出去。

“……何事惊慌?”

杜宏推开门回道,“小人方才从水榭过来,见到默安室的门是开着的,就想着去关上门,不料却发现仁德天王不见了!”

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成一句话倒听不懂了?

“……说明白点。”

许是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杜宏缓缓地说道,“小人是说,默安室里那副仁德天王的画像不对劲,画像上的人不见了。”

“画卷还在,人像不见了,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

奇怪,谁会没事溜进璇玑宫针对一副画像呢?

润玉迅速起身,“速速带我前去查看。”

“是。”

走到默安室,杜宏指着墙上空白的画卷说道,“就是这样。”

润玉看着摆放着供品的供桌,上头的供果、香炉纹丝未动,而那个装着东西的木盒却莫名不见,这下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撩起衣摆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地一拜,“想来是伯父被我的诚心感动,降瑞显灵从画像里走了出来。”

杜宏:???

“殿下,我听不懂。”

润玉平静地起身说道,“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小人以为是进了贼子……”

“璇玑宫遍地是宝,何必偷到这默安室。不说别的,就连这个供桌都是万年沉香木所制,还比不上一副纸笔画像?”

“话是这么说,但是小人总感觉有些蹊跷。”

他淡定地看向杜宏,“此事就是如此,不必过多猜测。你再去省经阁领副画像回来挂着,若是阁主问起缘由,就把我的话转述给阁主。”

杜宏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是。”

——太子这般淡然处之,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在杜宏离开之后,润玉看到在默安室外安静如鸡的戌三,立刻招了他进来。

“叶儿来过了,对不对?”

“殿下在说什么?”

“这里的东西也是她拿走的,对不对?”

“小人听不大懂?”

他挥手屏退戌三,“我都处理好了,你让她不用担心。”

“是。”

——三句就套出话了,他们怎么在魔界混下去的?

发现自己露馅了,戌三尴尬地摸摸脑袋,“是公主不让小人说的。”

“无妨,”润玉转身看向空白画卷,“我知道她迟早会这样做。”

叶儿尚且不会在洛湘府做这事,那就一定是……

“你去库房,让苏合准备一份大礼。”

“是要送往何处?”

他轻轻一笑,“景晏宫。”

杜宏从省经阁出来,仁德天王显灵一事便不胫而走,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天界。

叶昙刚到慎行司,就看见禹严和曲灵在小声议论。

禹严见了她便问道,“神上,您听说这件事吗?”

“知道。”她自己做的,能不知道吗。

“神上好像不怎么担心?”

“我担心什么,”她老神在在回道,“天王救过我一命,即算真的显灵,也不会害我。要担心的,是那些对天王心中有愧的人,希望他们今儿个晚上睡得着。”

——对了,还能放魇兽出去食梦,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

见此情况,禹严大概也明白了。

应是少主跑去璇玑宫偷画,太子猜到是她所以故意遮掩,弄了这套说辞出来堵住悠悠众口。

叶昙问道,“鸿晖的口供提出来了吗?”

曲灵上前回答,“经过几天审问,他虽然说了些证词,但是线索远远不够无法查下去。”

这就很麻烦了。原来还能说他神志不清不方便审问,现在这人是好了却找不出线索,怎么向天帝交代呀?

“武德星君来过没有?”

“来倒是来过,但是他也束手无策。他说他查过几个人,好像都没有嫌疑。”

叶昙不经意地笑了,“既然查过,那幕后指使一定知道这件事。你让他把那些人的名录再送一份过来,看看这几天,谁是否出了什么事。”

曲灵顿悟,“也对,卑职这就去找武德星君。”

有个机灵的属下就是好,能听懂人话。

“禹严,”她看向独立于堂下的人说道,“若是咱们这边有什么人来了,记得提前告知我,我也好面见面见。”

“是。”

画像显灵之事,一定是润玉随口胡诌搪塞杜宏等人,但若真能帮上她什么忙,就是大功一件了。

戌时。

润玉走到落星潭边之时,正好看到叶昙坐在潭边的大石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学着昨日叶昙所为,也轻声走过去,环抱她的肩膀揽自己进怀里。

“在想什么?”

“想你。”

叶昙靠在他身上回道,“听闻今日你璇玑宫显了祥瑞?我也想沾沾喜气。”

“现在不就在沾吗?”

她轻锤了润玉胸口,“那再多沾点。”

“娘子想怎么沾,就怎么沾。”

“那就沾久点。”

“都依你。”

润玉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抱得更紧了。

寂静无声中,叶昙说话了。

“你知道是谁拿走的画卷,对不对?”

“若只有画卷不见,我定会让人搜查整个璇玑宫,找出这个窃贼扭送至慎刑司。但画卷是和琉璃宝珠一起消失的,那就定是娘子所为了。供桌上摆满了珍宝,最为宝贵的却乃这两样。”

“讨厌,”她一叹息,“你总是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准了。”

“不然为夫为何编出降瑞显灵的话,还不是包庇娘子吗。只是你此举着实吓到了杜宏,他甚至有些惊慌失措了。”

“有劳夫君了。”

润玉轻声说道,“为夫有何辛劳,倒是娘子为了为夫,往返于天界和太湖,苦劳着多呀。”

叶昙埋在润玉胸口说道,“是有点,但是一想到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我就不觉得累了。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已经恢复得和以前差不多了。”

他看着叶昙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低下身子吻了上去。

“娘子做了这么多事,为夫却不能回报,心里委实惭愧。”

“你已经回报了,”她揪着润玉的衣领拉低,回以一吻,“我也,充分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