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里谁不知宋太妃待赵念真是何等慈爱,撇去旁的嫔妃,独对赵念真满面笑。齐胤更信之,他的生母坚毅得很,先皇薄待她,她仍能在这深宫中将他扶养长大,助他为皇上。实则他心里实是明白宋太妃并非慈爱温婉的母亲,但他大多都无视之。她当初意图害淑妃时,经过前朝的后宫,他怎么会看不透。
淑妃无事,他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现下这满堂的,堆积起来的真相,他怎么再回避?再同自己讲只是多心了?
余若安仍坐在原先的位置,看着他们二人对峙。
没想到只是几人口说之言,她的儿子就这样问她,置她于何地。宋太妃受得莫大的打击,扶住胸口,睁大的眼睛望齐胤。“皇上不信我吗?”颤颤往前两步,“是她害死了皇后,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命而扯得谎罢了。足足怀胎了十月才生下了你啊。皇上!”她扯着嗓子吼出。
芍药明白了状况,若非宋太妃害皇后落胎,皇后娘娘便不会死。“奴婢,”她磕了个响头,“是宋太妃逼奴婢嫁祸给太后娘娘,奴婢愿以死为证。”她用尽了力气,站起身来冲向了墙。
宋太妃惊愕的脸上迎面被溅上了血,杏雨背过身挡在余若安身前,不使她看到这等场面。达嬷嬷愣是没有想到这小宫女能有这样的魄力,她也磕头,“老奴也愿以死为证,望皇上太后娘娘能赐老奴一杯毒酒。”
宋太妃站不稳当,坐下。来不及擦脸上的血。呢喃道,“疯了都疯了。”又念,“我是你的生母,后宫一待几十载,凭什么我不能当太后?”她满是委屈。
“朕许了你尊位,单除了那个称号!”齐胤沉住脸,黑衣沾了血颜色更深,白龙纹样瞬间晕上红色。
他始终是不明白,宋太妃失望不差他分毫,痴笑,眼里狠厉,“称号也该是我的,她如何配?”
余若安不再理他们之间争说,含了颗蜜饯。入宫时她就想过了,这个问题该留给先皇,她能理解宋太妃会不甘,但成太后并非她所愿,更并非她的错。宋太妃行歪道要取她的命,就不能怪她无情。
天又降了雪,该是冬来最后一回的雪。国都难得下这么大的雪,瑞雪照丰年,是个好兆头。
达嬷嬷如她所愿赐死了。而宋太妃,念多年母子情,齐胤终究没法处死宋太妃。终其一生困她于寿安宫处,扣其份例,往后日日吃斋念佛为皇后祈福。
“此事不可外扬。”齐胤说。若外人知,首先赵家就不会做罢。且宋太妃终究是他生母,世人知晓他生母如此,对他的名声也会受影响。世人只听别人口中言,他日他犯了一个错,这些都会堆积成为他不贤明的原因。
余若安并未置他意,“事已毕,皇上请回吧。”
又是大局为重,虽早知宋太妃不会死,余若安还是没办法忍下心中气愤。对齐胤冷着脸。
齐胤说,“对外会宣说是达嬷嬷愤恨于心,使得芍药害死了皇后。”
齐胤此刻心绪很是复杂,悲痛生母如此,又难过是因自己之故而使得皇后殒命,更有对太后的愧疚。总该将事情一样一样处理,停顿了好一会儿,“太后可回慈宁宫了。”
杏雨讶意,而见余若安静静坐在那仍没有出声,心里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