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商陆忽地朝女人伸过手,“来,拉你上来。”
柔和的暖色路灯光打在男人的侧脸,模糊了轮廓,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
江之努了努嘴,把手放进男人温厚的掌心,一手撑着堤坝,借着男人手臂的拉力,稳稳的坐了上去,“早应该这么做了。”
廖商陆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夜晚的江风带着点湿气,吹进衣领有些冷。
这个高度他并不觉得女人需要他帮忙,从高挺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斜睨着身旁靠的极近的女人,“真娇气。”
江之将衣服扣至领口的尽头,“客气了廖医生。”
女人的长发时不时吹到男人的肩上,发丝撩拨似的在男人脸上浮动,混合着弥留的香水尾调,对于闻惯了消毒水气味的廖商陆来说,有些甜腻的过分。
“上午抱歉了。”廖商陆说的是上午的饭局。
江之荡着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些事情不是第一回,也不可能成为最后一回。
“我自己同意来的,和江书哲之间总要找个机会说明白。”
即便江书哲最后成为墓碑上的一个名字,他们两人之间的血缘纽带也断不了,江之很清楚在他们父女俩人漫长的拉锯战中,最后输的一定会是江书哲。
廖商陆悄无声息地把肩头的长发抚下,“是因为善水吧。”
“该说廖医生是过分关注江家,还是过分了解我呢?”江之对上廖商陆的双眸,收回视线时刚好撇见男人微启的双唇,勾起的弧度甚是好看。
在几秒的沉默之后,廖商陆率先开口:“一开始选的专业方向,之后选择在世博工作,以及对相关房地产项目的了解程度,你还想告诉你自己对善水根本没有期待吗?”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方向吹,发丝遮盖了部分的视线,江之闭上眼,没有说话。
“你只是潜意识里对他们有怨恨,不想让他们好过罢了。”
一份执念漫漫长,纠缠盘绕,到底是绊住了别人还是绊住了自己?
女人莫名一笑,“这样不好吗?”
“不知道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更没有自己想要选的路,”江之沉下嘴角,盯着眼前成堆的建材废料缓缓道,“廖商陆,我们不一样,你有你热爱的工作和生活,而我没有。”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飘着的,只有和江书哲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短暂的着地了。”
像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人来给她打开门上的枷锁,久而久之,她也累了。
“我期待的从来不是善水。”是明天还能坦然露出笑容的自己。
温软的话语落进廖商陆耳中显得格外沉重,他理解那种不知为什么而活着的感觉,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介意我抽根烟吗?”江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烟,熟练点上烟,没等廖商陆回答。
烟在空中不断舒展,继而扭曲,最后被江风吹的无影无踪。
没等女人吸第二口,男人果断伸手夺过,夹持在左手中,以掌根靠着坝台,“江之,那就多羡慕羡慕我吧。”
“羡慕你什么?”
“羡慕我有热爱的工作和生活,”廖商陆长舒了一口气,“把我当成你的方向,视野大了,路也就宽阔了,路宽了,落脚点也就多了。”
江之忽的鼻尖一酸,低下头释然一笑。
笼中的金丝雀啊,是来人了吗……
“廖医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江之指了指男人受伤的前臂,假笑道:“一个治病救人的地方却连医生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倒不如让江书哲在善水给廖医生找个闲职,高薪又安逸。”
廖商陆也是没想到女人话锋一转又绕了回去,他抛了个空,是不动声色的拒绝。
就着烟嘴轻吸一口,顺势将烟丢入江水中,缓缓吐出烟,“仅此一次。”
江之还没琢磨明白那句“仅此一次”是什么意思,男人忽然伸手从她口袋里摸走了烟盒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你这是做什么?”江之疑惑,说的自然是廖商陆收了她烟的事。
“年纪轻轻不学好。”
“我年纪轻轻不学好,你就可以倚老卖老?”
男人抬起眼皮,正眼瞧着江之轻笑道:“不就比你大五六岁吗?”
江之懒得反驳。
和男人肩并肩坐着,背靠着广阔的沿江,吹着湿冷的江风,眼前是还未建起的废墟,一切都显得格外荒凉,可心里一点一点有了温度。
“不要为了去忤逆别人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廖商陆伸手将女人的长发顺到耳后,温柔的说。
一瞬间的亲昵让江之有些错愕,但也只有一瞬间,因为男人的动作只停留了几秒。
“他们不允许的,不就是我最喜欢的吗?”江之笑着反讽道。
“那不让你和章杰凌走太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