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梁亚找林贺是什么事情，江之并不清楚，不过倒是听章杰凌说酒吧最近有人闹事，一帮人不定期瞎闹腾一番，已经对酒吧的客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x市中心医院的骨科医生办公室里，廖商陆揉了揉眉心，有些愁。

凡事都讲求一个因果，就像治病救人一样，万事都要从病因入手，可他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明白江之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担心他？不像。

为了嘲讽他而进行嘲讽？也不像。

廖商陆头一回觉得处理一个人际交往问题要比做一台手术累的多，尤其是对象是个无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总不会因为江叔吧…”男人轻声喃道。

江书哲联系他来约江之出来见面他也很意外，他本想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尽管他一直都知道她不喜欢这样被人规划的一清二楚。

今天他约了一餐饭局是为了给江书哲牵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饭局上谈论的内容是关于善水。

小时候，江之每每进书房找张塬时都是极为平静的，像是例行公事，与其说是不抗拒，更像是麻木，脸上除了冷漠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连行为都像是被人吊着木偶线，不急不慢，不骄不躁。

张塬走了之后，便开始无休无止地挣扎。

廖商陆觉得也许他做错了，他本可以拉她一把，将她从被安排的漩涡里拽出来，可他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推了一把…

一声叫喊打断了廖商陆的思维。

病患家属总喜欢在午休的时间敲响办公室的门，继而在门内询问那些疑惑和不解。

对于廖商陆来说这和每天换个频道播放些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不同，同样的话、不同的话他都要耐心地重复上无数遍，这就是生活。

没源头的烦躁起来，廖商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江之发了条微信：【有空吗，出来见一面？】

今日事今日毕，他不想再在冷战和误解里来回奔跑了，以前不解释是觉得没有必要，可现在不同了，他好不容易消融的关系不能再次莫名其妙地陷入冰点。

来来回回看了手机十几回都没收到半条回复，于是又发了一条：【请吃晚饭的那种】

“她还差这点钱吗？”廖商陆扶额笑了，为自己无厘头的言行感到愚蠢。

在一段不主动的关系里，总要有人先低头。

手机弹出消息提示音的时候，廖商陆刚整理完今日份的病例。

江之：【在廖医生眼中，我是差一顿晚饭还是差一顿晚饭的钱？】

廖商陆不自觉地提起嘴角，他快速回复了一句：【去接你，很快】

有些情感就像是地泉，一旦冒出后就开始翻涌，廖商陆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他有些期待，久别重逢的期待，他的生活从来不缺少平静，缺少的一直是打破平静的那粒鹅卵石。

夜色浓，月光在江面泛着暗光，对岸是山，在夜黑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黝黑，零星几点亮光在一座山的半山腰连成北斗七星状。

往江水起伏的方向远望过去，是一跨江大桥，大桥连接的对岸是热闹的另一座城，此时只能看见星星大小的亮光。

“居然还没完工？”女人唏嘘。

环顾四周，宽广的车道是新修的，红路灯还没正式工作，蓝色的指示牌连字都还没印上，倒是路两侧的绿化做的非常好，靠江边的一侧甚至还有极长的塑胶道。

“好像是和住户签订协议的时候出了些纠纷，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廖商陆撑手一跃，坐在了有些高度的坝上，拍了拍手里的灰。

“你还挺清楚。”江之莞尔。

怪不得如此冷清，车道上十多分钟不见一辆车行驶过，再好的江边绿化风景短时间里也难有人欣赏。

“不清楚。”廖商陆回答，他之所以了解一些，还得益于当时报纸上有一小块内容就是在说这一片住户和街道办事处之间的纠纷，后面他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江之仰起头看了眼廖商陆，男人双手慵懒的撑在身后，指尖微微弯曲，江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而他只是眯着眼，漾起淡淡的笑容。

女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头打量起周围。

这一块项目应该是在日旭地产手里，最初这一大片住的都是些老人家，房子矮旧，路都是些七通八达的小路，交通十分不方便，被人戏称为“羊肠小道”，但由于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远，又靠近跨江大桥，开发和构建的潜力很大，多家房地产公司都有在竞标，包括善水。

本该是善水最有希望得到这个项目的，但据说江书哲在考虑一番之后放弃了对这个项目的竞争，转头竞争起另一靠江的相似项目，尽管后者项目规模并不是非常大。

当然这些都是她听各种业内消息得知的，她搬出江家和江书哲断掉联系也有好几年了，根本不知道江书哲在下哪一步棋。

“也不知道建成后是怎样一副光景。”廖商陆指着还未开工的土地对江之说道。

推倒房屋形成的水泥和砖块，堆成一个个一米多高的小砖山，一眼望去尽是黑暗。

江之淡淡一笑，“估计差不到哪里去。”

“怎么说？”廖商陆挑眉，有些好奇。

“建成后，西临市中心，繁华，”江之伸出右手指向西侧，继而伸出左手指着江边，“东靠沿江，宁静，这可以算是一个‘天然’优势；而且日旭是出了名的善于规划设计，和善水一样注重生活体验，把相关的交通枢纽连接起来，形成便利的交通优势，再以中小户型为主，面向相应的购房人群，加上他们独有的宣传手段，大概率不会令人失望。”

只是她印象中这个项目的土地是自北向南的条状走势，某些地段东西宽度有限，并不适合规划大户型房型，可连接的交通要塞也并不多，像靠江一侧就只有这一条沿江大道，不可避免会造成两侧的体验感有所差异，再者便是——

“你还挺清楚。”廖商陆原封不动的将女人刚说过的话还给她，他是真不清楚，而她是真挺清楚。

江之的思维被廖商陆一句带笑的话打断，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投入了。

“廖医生话里有话啊。”江之抬头凝视着廖商陆，男人眼神柔和，折射着路灯的微光，显得格外明亮。

廖商陆笑而不语。

江风吹走了人们的疲惫，吹掉了女人身上所有的掩饰，留下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沉着和冷静。

这才是江之，一个站在荒凉土地上也能光彩夺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