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一连一个星期都在下雨，林灵泉说这是“春雨绵绵”。

江之觉得心情依旧不明朗，空气中带着雨水的潮湿和寒气，雨刮器规律地在眼前摆动，路口遇上早高峰，在雨天的夹持下，车辆移动显得小心翼翼，近期世博太子爷时不时约她吃饭，让她辞职的欲望呼之欲出。

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这个路口停留的时间超出了她的预期，烦躁猛地涌上心头，正当江之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林灵泉的电话时，吴妈的电话在屏幕上亮了起来。

没有犹豫，江之接了起来。

一瞬间的沉静后，看着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日期“周一”，江之冷冷的在心里笑道：狗血剧情。

女人继续按照熟悉的路线开，就当快到世博门口的时候，调头开去了医院。

也许世博注定与她无缘吧。

有些事情狗血归狗血，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幸运之神和死神谁也不知道哪位会先到一步，她是无所畏惧，可也没想背负不孝的罪名。

“希望江书哲命大一点吧。”女人勾起嘴角，将车速开到允许范围内的最大限度。

看见江之不紧不慢地走来，微胖的女人微红了眼，显得有些彷徨，一时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难过，她以为这孩子是不会来的。

轻轻拍了拍吴妈的背，她知道吴妈在等她来，一想到这，江之有些心疼。

“还好你来了。”吴妈有些木讷地喃道。

江之浅浅一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吴妈是个长情的人，而这份长情在一定程度上让她非常有负担。

江书哲是在去善水的途中在车里突然晕倒，送往医院后诊断为急性脑梗，因为送往及时，加上江书哲的情况也不算是太严重，进行了早期溶栓治疗后已经送往病房了。

“好在小王反应快。”吴妈紧握着江之的手，心有余悸的说。

江之并不知道吴妈口中的小王是谁，直到看见交完费用回到病房的年轻小伙子，她才了解到李叔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辞职回乡下了，他腿疾犯了，好几次差点酿成车祸，干脆回乡下过养老生活。

“阿塬走了之后，慢慢地都散了。”吴妈苦笑，红了眼。

近段日子，善水在和旭日争一个项目，江书哲总是早出晚归，甚至干脆不归，吴妈以为江书哲说的头晕、头痛只是过于劳累了，没想到直接送进医院了，这份疏忽让她非常愧疚。

江之回想起林灵泉给她看的一份简要资料，当时她没仔细看，更没有去深入了解到底是什么项目，但能让江书哲这么上心，一定不是普通项目。

细细看了眼病床上的江书哲，尽管保养的很好，可在一场疾病的抨击下还是显得憔悴了。

单人病房压抑的慌，吴妈时不时抹着眼泪，叫小王的助理站在病床旁打量着她。她对江书哲没什么深厚的感情，甚至多次希望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不要出现这个父亲，可看见原本中气十足的男人成了医院里虚弱的病人，也不知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沉重多一些。

她也曾以为张塬会一直框定着她，直到她成为合格的善水接班人…

病房的氛围让她觉得不能思考，刚迈出病房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清秀男人快步走来，江之顿住了脚步。

男人看了眼江之后擦身进入病房，走到吴妈身边安慰道：“刚刚解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江之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碰面竟然无比平静。

单人病房里，有忠心的助理，有细腻的管家，还有…故人之子，江之觉得自己很多余，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估计是林灵泉打来的。

走到窗边才发现外面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与病区过道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的对比，江之回了林灵泉一个电话，只说有点事。

灰蒙蒙压下的乌云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想抽个烟，手刚摸到口袋的烟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

“啊…”江之叹了口气，靠在窗边捂住了脸，她觉得好累，活着好累。

“不舒服？”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干冽又稳重。

江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撑开窗户，冷冷的风吹到脸上倒让她冷静不少。

“叔叔这个年纪多少有点毛病是正常的。”男人的潜台词展现的赤裸裸。

“60多岁的人了，不论是残疾、截瘫，甚至是植物人我都无所谓。”江之轻描淡写，只要活着就行。目光没有在廖商陆身上停留过久，脑子里有些混乱，他为什么会在x市？

男人也看向窗外，他替袁鸿给急诊同事送材料的时候碰巧撞见吴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回科室迅速交接完事情后又急匆匆赶来，他知道他大概率会撞上江之，可撞上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回来一年了，即便这一年没碰上，那明年、后年呢？本就是即来则安的事情。

“江叔这边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吴妈年纪大了。”

江之很清楚廖商陆想表达什么，男人的话像是暗示，又像是警告，将她的出路堵死，按照以往她大可以一口拒绝，可今天一见，吴妈的状态的确大不如前，她再狠心也不愿意让吴妈遭这份罪。

环抱着手靠在墙边，打量着窗边的男人，面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棱角更加分明些，白大褂的左口袋里挂着几支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时的廖商陆似乎和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相比，要温煦的多，亲切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