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医生对病患家属的建议吗？”江之勾了勾嘴角，抚开脸上的发丝，“既然是这样的话，当然是听医生的。”

许是女人的话语过于轻浮，廖商陆微微沉下脸，他不能理解江之为什么对他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初次见面时如此，相处了多年亦如此，甚至他离开了江家再见面还是如此。

“你这什么脾气？”

女人没料到廖商陆话锋突转，收起假笑，也懒得回答，合上窗户准备离开之际，廖商陆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回窗边。

江之皱着眉，男人抓的并不紧，她也就象征性地甩了两下，没甩开也就不想再挣扎了。

“那么闲？”江之咬着后槽牙，低声嘲讽。

骨子里还是那么暴躁，那么没耐心，廖商陆在心里感叹道。

扯动间露出了女人手腕上的黑青色花纹，在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晃眼，廖商陆轻“啧”了一声，不悦地皱起眉、松开了手，沉默片刻后什么也没说。

江之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懒得装什么久别重逢的礼貌，灵巧地从男人左胸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抵在男人胸前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仰起头冷眼道：“离我远点。”

说完将笔一抛，走向电梯。

上午还有门诊，廖商陆看了眼时间，清楚自己手头的事情还有很多，大致和吴妈交代了些事情后便匆忙离开。

江之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这些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医务人员们，这些“天使”的出现意味着有人生病了，有人不健康了，有人死亡了。最近做噩梦的频率在增高，思绪总是会陷入无尽的压迫感中，江之觉得自己像是背负了很重的行囊，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江书哲缓缓醒来，看见窗边的江之甚是意外，但多年的疏离让他连最起码的关怀也说不出口。

“小王呢？”江书哲问吴妈。

“我让他先回去了，他也累了一天了。”

“辛苦他了。”江书哲淡淡地说，话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忧伤。

江之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章杰凌来，倒是听见了江书哲这一番话，这种温柔和心疼的语气江书哲似乎从未在她身上搁置半点，真的是嘲讽。

她在江书哲的心中，永远要和她母亲作比较，并且永远比不过。

廖商陆从早上出现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不知道为什么，江之总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

天黑的格外早，章杰凌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病房，他到的时候江书哲正在休息，吴妈劝说了很久才让江书哲暂时放下善水的事。

章杰凌把水果轻轻放在桌上，探头看了眼江书哲的情况便放轻脚步走到江之边上坐下，女人手肘靠着桌子，撑着头在睡，垂下来的头发几乎盖住了她半边脸，露出了紧皱着的眉头。靠在大腿上摸了把自己的脸，接到江之电话的时候他正和一家建材老总在聊，一时间没有办法脱身，现在赶来这病房却安静的可怕。

“小章来了啊。”江书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转头朝章杰凌笑了笑。

长年累月的工作让江书哲看起来的确有不少岁月鞭策的痕迹，尤其是出了意外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气神。

“叔叔，感觉怎么样？”章杰凌起身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江书哲弯起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早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机会碰上，今天总算是见到了，长大了啊，看起来真精神。”

“你父亲也回来了吗？身体怎么样？”

“他还在国外，身体好得很，一把老骨头也不消停，叔你还记得关心他，他都没让我回来问候问候您。”章杰凌轻声笑了笑，转头看了眼江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他对江书哲还算是尊重，比起江之母亲对他的排斥，江书哲这个父亲已经算是和蔼可亲至极了。

两人接着聊了几句，章杰凌感觉到江书哲的疲惫，“叔，你累了就先休息吧。”

江书哲微微地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

就在江书哲闭上眼的一瞬间，江之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起身拉上窗帘。

章杰凌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打破刚维持的惬意，她和江书哲没什么话好说，也没兴趣当着他的面和章杰凌聊些有的没的，看着江之离开病房，章杰凌顺手带上门跟上。

“吃了吗？”

“等吴妈回来先，总要有人看着。”江之凝视着章杰凌一身西装革履，也知道他最近为国内的公司忙的够呛，这一趟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他原来的工作安排。

两人简单沟通了几句，章杰凌那就有接连不断的电话，催着他赶去工作。

送走章杰凌，江之并没有立马回到病房，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她用事实证明脱离了江家她可以生存下去，但为什么听到江书哲入院的那一刻她会觉得迷茫？是在害怕孤身一人吗？

她和这个世界仅存的联系是江家、是江书哲，因为一切健在，所以她安然自得。

那廖商陆呢，他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