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靠在窗边吹风，听说章杰凌和陈一森打了一架，在她看来就像是小孩子耍性子，他们过去也总这样，闹得场面格外惊心动魄，但也仅仅只限于场面罢了。

男人的回归出乎意料地没有打乱她生活，撇去一开始的惊喜，逐渐归于平静。偶尔下班后一起吃个饭，无聊时约个下午茶，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章杰凌进入他需要的状态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果然一开始就不是来重回生活的，而是来完成“使命”的。

“江之。”女人一身藏青色正装，拿着几份文件疾步走来。

江之转头瞥了一眼，从女人严肃的面容中看出一丝狡黠，她就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懒得转身，继续靠在窗口眺望，微凉的风从撑开的窗沿吹进来，让人很放松。世博是她随意选择的一家房地产公司，而林灵泉是她在这家公司接触最多的人。

一个干练而爱八卦的女人。

林灵泉放下手中的文件，推到女人面前，示意她看。

江之无动于衷，林灵泉也不急，用亲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这样一直盯着，披散着卷发的女人就能先开口与她说话似的，但最终她失败了。

白色女士西装随意搭在边上的椅子上，戴着银边眼镜的女人用一双保养很好的手敲打着台面，上挽着的衣袖露出一小段纹身，说不出的疏离。

“这个项目不出意外的话，会落到善水或者旭日手上，”林灵泉倚在台沿切入正题，用食指敲在文件夹上若有其事道。

随手翻了翻文件里的资料，江之就明白这个项目、这块地皮世博肯定拿不到，至于落到善水手上她也不意外，江书哲有这个资本和能力，“那还给我看什么？”

林灵泉理所当然道：“如果落到善水头上，那自然是寻求和善水合作的机会呀。”

江之不可思议的笑了，这一笑让林灵泉倍感真实，尽管是略带嘲讽，但对不管是在酒吧还是在公司都极少露出真实笑容的江之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她一定程度上是取悦了这个冷面下属吗？

江之很快收起了笑容，世博虽说一直在房地产行业稳扎稳打，但自从换了太子爷坐镇，风评一落千丈，怎么可能会是善水能看上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江之不相信林灵泉心里没数。

“我明白，虽然我们世博命途多舛，张董处于半退休状态，太子爷又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还一脸刻薄模样，但不妨碍我们世博诚心诚意啊，”林灵泉狡黠的笑着，“江大小姐，去老江总耳边吹吹风呗，这个项目对于世博上半年来说很重要。”

“诚心诚意？对我还是对善水？是你林灵泉诚心诚意呢，还是世博诚心诚意？”江之懒洋洋地合上文件，她料到林灵泉是想让她当说客，她从未隐瞒自己的是谁的女儿，即使大家对于她来世博工作的看法褒贬不一、多有说辞，流传的版本更是莫名其妙。

但又何妨？猜测越多，越找不到真相。

“是朋友吗？”林灵泉灵魂发问，带了点撒娇的鼻音。

林灵泉很年轻，没比她年长几岁，在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还让其他员工心服口服，江之是完全认可林灵泉的能力的，可认可不代表她有兴趣伸出援手去扶持，江之不想再费口舌，“你说呢？”

“先不谈我们是不是朋友，如果每个有机会落在善水头上的项目您都要来跟我唠唠，每一次都拿是不是朋友来质问我的话，您所谓‘朋友’的价值在哪？”

轻飘飘的，林灵泉甚至感受不到女人的情绪波动，这样一句讽刺到面上的话换做其他人她早就甩脸色吐唾沫星子了，可偏偏是从这个漂亮女人口中说出的，像是教导一般让人生气不起来。她的确是想从江之身上获取资源，是她目的不纯在先，她认了，只不过以前看中的是江家的背景，现在反倒愈加佩服起这位年纪轻轻的下属了，心思老成，目光长远，日后必成大器，所以大腿要早点抱好。

认识江之的时间不长不短，初见是在酒吧，一头及腰的长发遮住了背后的光景，可眼神中有意无意的妩媚却是怎么也挡不住。林灵泉见惯了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女性，却觉得吧台边上的这个女人是不太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如何也说不出，但连性格阴沉的梁亚在对待她时也会无意露出一副看小孩的亲昵、妥协模样，林灵泉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有魅力的，日后的工作相处也的的确确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女人明艳的抓眼，但不是花瓶。

江之觉得没意思，吹的舒服的风似乎换了方向，留下的是干燥、是烦闷，也懒得踩着高跟鞋搁这站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林灵泉接到一个电话。

当被林灵泉像犯人似的带进太子爷办公室，见到了坐在最显目位置上的老张董的时候，江之就有底了，在林灵泉退出办公室前白了她一眼。

这算是什么？小的打虚无感情牌失败之后，换背后的大人物来？可惜真不巧，这一套她一向不吃。

“张董，”江之礼貌一笑，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精神不错。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坐，阿恒都没和我说，你现在在世博工作的还习惯吗？”

江之回答了，既不显得客套，也不显得奉承，她自然是不相信张董对于她进世博毫无所知，只不过长辈都如此客气了，她就顺应便好。

张董话题很多，从世博过去聊到未来发展，从餐饮聊到运动，一场谈话美名其曰是多年不见和晚辈随意畅谈，可一词一句无不透露着商业气息，甚至搬出酒桌上打趣所说的江张结亲家的陈年往事来，江之揣着明白装了一把糊涂，让沙发上的男人没法见缝插针。

“在世博要多照顾照顾温青，”老父亲语重心长的对身旁的儿子说道，“有机会一起吃个饭，你们晚辈啊就是要多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