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
江涛突然间似乎明白,所谓的太平盛世只是表象,是大势,是对统治者而言,是放在历史长河之中的观照;而对于个人,对于芸芸众生,就像是滚滚黄河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裹挟着的小小沙粒,何去何从,身不由己!
此时此刻,他不仅为小师弟石小玉的亡故而悲伤难过,还替石小玉的兄长石大山担心不已。
其实自从来到这里没见到俩师弟,他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好了,石小玉的死验证了这一点。可是,石大山又上哪儿去了呢?
“县尉大人,请问我师弟石大山人现在在哪里?”江涛突然问果县尉。
果县尉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长叹一口气道:
“唉,真是祸不单行。石小玉死了,石家那老大悲伤过度,再加上夜里被野狼惊吓,第二日便痴呆了!”
“怎么会这样呢?!”江涛不相信姓果的说的是真的。
“刚兄弟,果县尉方才所言完全属实,大山小师傅他已经躺在帐篷里三天粒米未进了。今日一早起来,精神恍惚,目光呆滞,连我们几个熟人都认不得了!”
程参军的话让江涛开始相信眼前残酷的现实——俩师弟一双废了!
呜呼哀哉,老天爷真会折腾人,怎么雪上还要加霜!
多好的俩小伙儿,生来命苦,幸遇孙本方这样的良师,来日方长,前途无量;而今却突然死的死痴的痴,痛哉惜哉痛惜哉!
江涛记起一句话: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人生无常。
他想笑,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纵横。
他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到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大问题,怀疑自己此生从黄河里蹦哒出来,就是为了体验一把这人在大唐的悲欢离合情酸甜苦辣味的!
恍惚间,江涛发现石大山果真痴痴地现在自己身边,不言不语。
“大山,你应该挺住的!大山,你咋就这样不争气呢?!”
他一转身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了起来……
“刚总监,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石大山,我……我是程参军啊!”程参军急了,挣脱江涛的手掌心,赶忙向他解释。
江涛呆呆地盯住他打量着——
橘子皮一般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脸颊上,岁月的刻刀早就标上了鲜明的印记。
果真不是石大山,江涛为自己的失态与冒昧而感到脸红,致歉道:
“刚才……确实不好意思,程参军!”
“没啥子,没啥子,兄弟理解你的心情。”
程参军憨憨一笑,说,“刚老弟要是想见大山的话,程某愿意领你去他的帐篷里看看。”
“这——”
江涛左右为难。一边是八十座砖窑成千号人马在等待着验砖运输,另一边是自己的师弟一个尸骨未寒一个生死未卜处境令人堪忧。
“多谢程参军,咱俩跑一趟吧!”
江涛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石大山,因为他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
“二位大人,恕江某不能奉陪验砖,还请甄官署的砖家们配合查验吧!”
江涛向秦童宝胡生河一抱拳,拽上程参军掉头便走。
“刚总监且留步,”秦童宝伸手拦住他道,“出窑验砖迫在眉睫,咱可否将私人感情暂且放一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