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停住脚步。
想想也是,师兄弟感情固然深厚,但是开窑验砖事关重大,再也不能拖延下去!
他便咬咬牙,振作振作精神,决定先查验完这八十座砖窑里的城砖,再去探看师弟石大山向他了解小玉亡故之具体情况。
“好吧,秦大人。”江涛说。
秦童宝拍拍他的肩膀,眼里闪着光芒笑曰:
“刚总监果然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本官钦佩,钦佩!”
江涛伸出胳膊,刚要请秦童宝与胡生河二位大人随自己进窑,可就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脚下的大地似乎抖动了起来。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头晕恶心。
是不是地震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这时候您可千万别再添乱子!
本能的反应,促使他收回胳膊,慢慢蹲下身来。
身子好像漂浮在汹涌的黄河水上,眩晕感让他使劲将眼睛紧闭,可奇怪的是眼前却一片光亮。
阳光似乎比之前光亮了数千倍,透过紧闭的眼皮都十分耀眼,而且泛着金黄。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西方极乐世界呢?
江涛心里悲喜交加。说实话,即使真有那么一个遍地黄金的所谓极乐世界,这对他也丝毫不会有诱惑力。
因为,他心里明白:大唐盛世才刚刚开始,他的奋斗人生才刚刚开始,一个名叫江涛的小伙子的大唐奋斗史才刚刚开始。
那里虽然金碧辉煌,那里虽然干净得一尘不染,那里虽然安静得没有喧嚣,那里虽然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没有生老病死……
但是,那里没有他的滔滔黄河魏巍皋兰,那里没有南山岔,那里没有他的允儿月儿,那里没有他的海棠榴花,那里没有他的孔二哥孙师父……
一句话,那里只有死的沉寂。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
“刚总监,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居然是胡生河的声音。
江涛意识出奇地清晰,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去西天的路上,而是还在大唐的兰州。
“没……没事。”
他分明听见是自己的声音在回答。
吧嗒,眼皮抬起来了。
皇天后土依旧,可爱的人们依旧,黑咕隆咚的砖窑依旧……
脚下的黄土,在午后秋阳之下显得崎岖不平,疙疙瘩瘩,历历在目。
还有几只觅食的蚂蚁,居然不晓得头顶上有天才的异类头脑发晕,放低身段注视着自己看似盲目的轨迹。
江涛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眼前的黄土,——不凉亦不热,自然而然地真实存在着。
一把手像极了橄榄枝,从四十五度方向伸下来。
他不假思索抓住那只手,站了起来。
目光平视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生河,现任兰州刺史。
对方面带笑容,将饱饱一皮囊水递到他面前,“嗯,”——意思是喝吧,伙计。
咕嘟咕嘟咕嘟——
江涛渴极了,捉住皮囊一顿驴饮。
昨夜两重惊吓,今早马不停蹄,事情千头万绪,人生低迷徘徊。人是肉做的,心是肉长的,凡胎肉体的,如此折腾,哪一锅消受得了?
“爽,爽哉!”
江涛抹一把嘴角滴滴答答的水,起身向胡生河道谢,“多谢刺史大人的凉白开!”
“呵呵,什么‘粮白给’?”胡生河眯着眼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刚总监,你胡说啥呢?”
“刺史大人,我没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