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不知有多少人的汗水挥洒在了墙基上,渗入灰土里,一杵子一杵子夯瓷实,才凝结成这坚固的墙基。
怎么才过一夜,就要让这些人亲手掘开这来之不易的劳动果实?对此,劳力们无论如何,是不会理解的。他们憋着口气,愤怒地挥起镐子、镢头,影子和影子在肉搏。
整个东线返工,这与其说是在掘墙基,不如说是撕破胡刺史的眼皮。祁森大人在南宫混了这么些年,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常言道,人面值千金。祁大人为官的经历告诉自己,咱大唐官员的颜面无价!他担心胡刺史不好当着自己的面儿发作,而泄愤于下属程参军,便想找个机会将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负荆请罪。
正当银甲将对他抱拳告辞的那一刻,胡刺史与秦童宝的车马却已经远远地驰了过来。这让他措手不及。
祁大人眼睛一眨,计上心头。
没等胡刺史与秦郎中到工地边上去,祁大人就已经主动向二位打了招呼。他拉了拉胡刺史的胳膊肘,对他耳语:
“胡大人,本官有话要对你单独讲。”
胡刺史正好想要问一问方才那铠甲战士的事,便跟着过来了。二人走了好远一段,才停了下来。
祁大人背对着胡刺史,一边将尿撒在这干得快要龟裂的戈壁滩上,一边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五月兰州,天蓝蓝。就连戈壁滩的砂石缝隙间,也都长出了顽强的野草,小黄花与小紫花绽放着。。
天地如此大美,祁大人侧耳聆听,潺潺水声竟汇成二重唱。他惊喜地发现,原来胡刺史也条件反射了!
消了水,顿觉一身轻松酣畅淋漓。千年的戈壁滩久旱遇甘霖,祁大人甚至为自己和胡刺史的小小贡献而心生欢喜。
秦童宝远远瞥见二人背对背撒尿的优雅姿势,吐一口唾沫,爆粗口道>“我呸,俩汉子一双都成老汉了,还痴心妄想返老还童!撒个尿用得着跑那么远吗?”
距离太远,秦童宝的话祁大人与胡刺史根本没听见,因此他们没有理睬他。
“祁大人,你拉我走这么远,可不只是为了撒泡尿吧?”胡刺史紧了紧腰带,先说话了。
祁大人有些羞羞答答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怎么说好呢?归根结底,这件事祁某还得向胡大人您致歉。方才——”
这可把个胡刺史急死了,他说:
“我的祁森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有多大的事儿要向下官致歉!大人有什么话吩咐便是,下官洗耳恭听!您说方才——方才怎么了?”
“胡大人,你知道方才离开的银甲将是什么来头吗?”胡刺史的眼睛睁得像铜铃铛。
“什么来头?”
胡刺史亦怀着十二分好奇,等着祁大人揭晓答案。
祁森大人一脸神秘兮兮,慢慢将嘴凑到胡刺史耳畔,压低嗓门说:
“千——牛——卫——”
“啊?!”
胡刺史一听“千牛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知道,这响当当的名号可不是哪个军都能叫的。咱大唐驻京精锐部队除了北衙的“羽林军”,就数南衙的左右千牛卫了。
您要知道,左右千牛卫可是我大唐南衙“十六卫”中不领府兵、专们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的两“卫”,正是当今圣上内围贴身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