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高原南部边缘的漠南草原,一丘陵的西陂楛树林屏障之下,羿晃举行犒劳将士们的海天鱼鹅盛宴。
帝巡浩荡,风光旖旎,这一场以天为庐,以地为席的盛宴,乃是在鹰厩大弁官的运作下,才得以顺利大开宴席的风光。
话说那一天羿晃造访洪七之后,洪七知道天君陛下的意思,加紧开始驯鹰之妖法鞭策鸷鸟隼鸮,作为此次天子北狩东巡的献礼!
那几天洪七开始熬鹰苦旅,熬鹰乃训练猎鹰的主要法門之精义,一般就是不让猎鹰睡觉,一人一鹰对视几天几夜,端的是:狭路捉对眼,针尖对麦芒!
熬着一群隼鸮使之陷入困乏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游隼和斑雕鸮皆习性凶猛,非凡鸟也。
一朝捉回来后就不让鹰睡觉,如此一连几天,雀鹰的野性被消磨最后或者玉碎或者归附。
熬鹰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并不是什么鹰都可以熬,不是甚么人都可以去熬,非人桀鬼才不能熬也!
所谓鹰弁讲熬鹰,仅仅限于雀鹰斑雕鸮之类,女真人的库页州被称为猟鹰之乡。在那里女真人世代与鹰为伴,熬鹰也成了女真民族精神图腾一最重要的象徵性的火炬。
当然驯服鹰隼是一件收益特别巨大的魔法,每个熬鹰巫师都有一套自家的心法。一只鹰隼不但可以看家,可以为主人擒获小獣,还可以彰显主人的身份和神武的等级和气概!
自捕获野鹰后,洪七便注入全部心血,精心喂养细心关照,为鹰做皮绊、制眼罩、每天放飞、进行鹰性的参合偕叫。
洪七天生就是熬鹰的种,每当人们请他喝酒请教调教鹰隼的魔法,他都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要自己去摩挲探测鹰的属性,每一个熬鹰大弁官都是无师自通的天生羽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熬鹰的魔法我知道必有种矣!”
在酒足饭饱之余,洪七啁啾呓语:“老鹰这种动物呀,它的领地是整个浩瀚的碧空,它的心志啊比天还高,比海还宽广,除了你找到击垮它的意志的魔灯咒语,仅仅施加鞭笞饥渴的上的折磨,它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你得把鹰加载在自己手臂套上的鹰韝上,昼夜不知疲倦地无声地较量,有时候甚至7天7夜不吃饭不睡觉,看谁才是真正的蝉魔。只要稍一疏忽走神,让鹰睡着梦见了蓝天峭壁云朵,那么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一拍两散……”
可是熬鹰的勝利者并没有兴奋之感,这是因为熬鹰人已经化作风,风与鹰息息相通陷入深深的悲怆苍凉呼啸:风中的鹰最终虽然梦魇活了下来,可是草原从此失去了一个桀骜自由的幽灵。
这是一场控制,没有最终的赢家,一只鹰失去了自由的天空,一孑熬鹰人失去了回归星座的权利。
我们最初驯化动物的目的都是为了捕猎和生存,当下诸多被我们驯化的獣族逐渐从当年的生存戦略伙伴,衍化成为了家人和某种我们与自然连接的生活方式。
不过鹰有点不一样,这一科最接近诸神领地的身披日出之圣晖的幽灵,我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企图与鹰定立一纸契约,这是一场最残忍的魔鬼的游戏,不是渺小的人族所能控制的挑戦诸天的无礼之举!
熬鹰三天三夜之后洪七打开了洞穴放飞鹰隼,当然之前早已在空谷幽堑洞窟之外,高耸的三株海岸松乔木之巅布上了恢恢绳网,网中只有几爿岩石,在鹰隼奋羽碰撞天罗地网无数次之后跌落尘埃,只好暂时逄落在巗石之嶙峋一脊,喘气耸翄休停一会儿。
在这个似乎虚无的牢笼之下的空地,就有猎人准备好的清水和羊羔肥柳,隼鹰对此浑然不屑一顾,正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也!从被束缚那一刻起,隼鹰就展现出了超级强悍的气魄,它的铁爪之胫箍上了细细的锁链。
不断地奋翄扑向恢恢的绳网,把天网之上的风铎撞得叮叮当当,近乎透明的绳网哗哗颤抖!
不断地跌落尘埃,灰头土脸凤落鸡窝。
洪七兀自坐在天网之外,也不理会它们任凭它们徒劳地扑击滚落尘灰。直到夜幕降临洪七筑火塘,升起篝火烧烤晚餐,一付沉默枯槁披头散发的野人模样,好似活死人或局外之人。而鹰隼犹自瞪起一双血红的琉璃鹰眼,怒视着落拓不羁野人样儿的巫师。
一连三天鹰隼更加抓狂了,腹中的饥饿,头顶的羅網,面前的羊羔肥柳近在咫尺。
鹰隼对清水羊柳依然视若无物,它的喙开始流血,它的坚硬如铁的爪开始肸裂。
可是鹰隼脚下的铁链,让它只能飞这么高这么不堪了,巫师的伎倆在渐渐牵引召唤阵。
整整三昼夜就这么过去了,此时苍隼和斑雕鸮的钢铁般的意志,不知不觉在对峙中一点点的消磨蚕蚀了。它不再徒劳地攻击羅網,只是很想休息一会儿……然而洪七钻进罗网,就是不给它片刻休息得逞的时光,在第三天阳光普照时,洪七钻进罗网用小棍子一点点的撩动鹰隼,不给它那怕片刻阖眼或是休息的机会。
此时的鹰隼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草原上最骄傲的捕食者,已然沦为阶下囚这个现实。它满嘴血痂,眼中的戾气几乎消散殆尽,疲惫的羽翼也无法曵动拴住自己爪胫的铁链。
洪七乃一孑标准的鬼才级熬鹰人,右手羊肉,左手拿着拨动残魂的打鹰棍。正所谓:老夫当要两手抓,而且老夫的两手都要硬!
第七天凌辰,罗网之外突然传来无数怪獣的嚎叫:狮吼、虎啸、狼嗥、龙吟、鬼哭……
登时虚无之感袭来,孤独无援的鹰隼浑身开始瑟瑟颤抖,琉璃隼瞳的戾气渐渐消散,一缕自怨自艾自惭形秽自轻自贱的情绪弥漫开来,扑打解析一叶蜷曲破碎的残魂。
此刻乃熬鹰窗口封闭前的最后一道玄关,洪七走到囲场天网中将鹰隼兩兩抱起来,放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松毛地毯之上,一一抚摸它们头顶一酈锦簇,次第安抚它们不安的情绪并允诺它们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