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萍楞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句，好像不知不觉间，有些人注定要分道扬镳，再也回不到过去。

跟虞琮分别后，柳青萍径直返回含元殿，将她刚刚收集的泥土交给吴皇后，两人商议了一番，吴皇后果然准许她前往江南一趟。

既然要为出宫准备，少不得要告一声假。正好今日沐休，她出了宫门，就直奔杨铉在平康坊的宅子。

柳青萍去的时候，杨铉正在研究江南道各州府的城防布局。

“胡闹。”

杨铉知道柳青萍自己请命前往江南的事情以后，板着脸训斥了一句。

柳青萍早就料到他要黑脸，也不怕他。

“我不是担心你嘛，正好吴皇后指派我调查些事情，我就想着咱们两个结伴南下，一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提起吴皇后，杨铉脸色有些不爽：“吴皇后心思重，你跟在她身边迟早惹出祸事来。”

他知道柳青萍的性子，不是一个甘于在后宅蝇营狗苟一生的女人，不过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尤其是跟在心机深沉的人身边。

柳青萍跑到他身边坐下，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的，左右吴曼娘不放心我脱离她的手掌心，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她高枕无忧了，我自会想办法脱出身来。”

她絮絮叨叨地继续畅想着美好未来：“到时候，你别做将军了，咱们就到江南去，听说那里富庶丰饶”

反正三天后就是启程的日子，宫里的大小事宜，暂且交给一个姓江的婕妤打理。说起这个江婕妤

陈家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在葬礼上，从日出到日落，柳青萍一句话都没有讲，甚至连眼泪都掉，似乎整个人都干涸了。

火堆发出“荜拨”声，大片的破碎灰烬，在风中扭动残肢。而细碎的那些灰烬，一部分落在白色墓碑上，格外醒目。

柳青萍素白一张脸，唇上的血色也并不多。她木木然伸出手，想要擦掉墓碑上的灰烬。

一旁的人，出手如电，挡掉了柳青萍的手。

“会烧伤的。”杨铉皱着眉头，扯着柳青萍的手，反复看了一下，确定没有被火舌舔到，这才放开。

柳青萍好像对自己差点被火烧这件事无动于衷，没什么表情摇摇头。

杨铉望了一眼石碑，侧过手臂将石碑上的灰烬擦掉。他看了一眼坟包，柳三娘的尸检结果昨日就出来了，身体多处瘀伤，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最致命的就是头上的撞击，是当时陈昊掐着她的脖子，撞在了石柱上。

陈昊确实是已经抓了起来，不过……陈昊一口咬定是柳三娘行为不检点，况且按照我朝律法，妾室属于财产，即使杀了也不是什么重罪，若是事出有因还可减刑，至多也不过流徙几年。

“崔缇跟他对不住你。”杨铉沉声道。其实崔缇的原话是说，都是因为他的婚礼，他二叔才会这么快回来，才会遇到了柳三娘，让陈昊疑心病发作失手打死了柳三娘。

崔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青萍，柳青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怪我。”柳青萍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崔缇的二叔确实是柳三娘之死的导火索，但若真这样论起来，罪魁祸首也该算她自己一份。自己一力促成太湖石一事，又搅进了广乐公主一事，若是没有这些，圣人又怎会从中斡旋，准了崔二叔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