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刚画完的宣纸递给王团儿:“姨母看看如何?”
这是柳青萍自己构思出来的请柬图样。整个请柬是一个柳叶的形状,镂空的封皮下透着柳叶和白鹤乘云的图案。
“十分有巧思。”王团儿赞扬道,心里也起了惜才之心:“就甘心在这乘云馆蹉跎一辈子?我见别的小娘一门心思往云韶府里头钻,我瞧你却是不怎么上心。”
“云韶府有甚么意思?咱们内外教坊,虽说都是给云韶府选拔伶人的地方。但选上了又如何,云韶府伶人千余个,有几个真正攀龙附凤了。前几年不过是出了个林才人得了圣眷,这就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飞上了高枝的,未必都是凤凰,也未必只有凤凰才能飞上高枝。”
王团儿对柳青萍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将画纸折了折塞进袖中,起身要离开,想了会儿还是问道:“再过不到两个月就是盂兰盆节,圣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广乐公主府设宴,这次席间舞乐由咱们乘云馆包办,你不想去?”
“不去。”柳青萍斩钉截铁地答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前几年那飞上枝头的林才人,还不是一时新鲜就被抛在脑后。就算做了飞燕合德卫子夫,下场又如何呢,金笼子再华贵又能怎样。
王团儿本来这次来看柳青萍,就是想说此事,这是条有可能扶摇直上的通天路,但话已至此,强扭的话不甜。但明知道柳青萍认准的事就不会头,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难得的机会,真的不去?”
柳青萍知道王团儿的打算,她是想向上爬,却也深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侄女一向没什么大志向,只求在外教坊安身立命,母亲心愿得偿。”
王团儿摇摇头,叹息着向外走去:“唉!罢了.罢了”
此时,柳青萍正在忙着校验发放请帖人选,翠娘风风火火地闯进屋来,与王团儿迎面撞了个正着:“娘子!娘子!不好了!”
柳青萍皱皱眉,撂下毛笔:“什么样的大事,教你这样慌张。”
翠娘慌忙喘匀了气,急吼吼地说道:“是夫人!夫人知道你要及笄挂牌,办坐庄宴。心里一着急,又去了怀远坊陈家。被人家搡出来,摔坏了腿。”
柳青萍忙抓住翠娘的肩膀:“现下如何了,可医治了?”
翠娘忙安慰道:“娘子莫要着急,好在是当时在街上,碰见了咱们乘云馆从前的老仆,如今妥妥帖帖在家里呢,想来是请过大夫了。”
柳青萍这才稍稍安心,放下手臂,颓颓然跌坐在胡床上。半晌对王团儿说了一句:“姨母,我阿娘一向好强,我就先行过去看看了。”
王团儿当然知道柳三娘性子,此刻不希望自己这个旧识前去看她的落魄样子。只是愧疚道:“早知便不那么早告诉三娘了。此时我不便过去。你将之前放在我那的南珠头面还给你娘吧,打个欠条与我就行了。以你现在的声势,想来不日就会将钱还清。”
柳青萍施礼谢过,翠娘从王团儿手中拿回南珠头面,就与她一起前往外教坊循墙的那条破败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