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津津有味地听妇人闲聊,早忘了要去绕梁楼听说书的事。
秦佑安换好了衣裳,也不催她,坐在一旁观摩字帖。
夜阑人静,靠山龟无声泛水,脊背上的豪奢宅院鳞次栉比,出入往来的男女,清一色都是贵人。
挑担汉子一家混在其中,极为扎眼。
他们也识趣,上了船就尽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不惹是非。
杜小草有一次遇到他们,听见妇人埋怨挑担汉子,怎么选了这么一艘势利眼的神仙船,赚的全是黑心钱!那么多的客房,只有贵和更贵,一间便宜的都没有。
妇人满身市井气息,体态曼妙丰腴,像是熟透了的水仙桃。
跟在她身后的少女清丽婀娜,眸光潋滟,如水眼波宛若缠绕丝,黏上了谁就挣不脱。
母女俩长了一双形状差不多的丹凤眼,并肩前行,各有风韵,乘客动心的很多,动手的暂时没有,都碍着那三个纨绔,要等他们染指过了,才好浑水摸鱼。
周姓妇人消息灵通,掰着手指头说给杜小草听:
“起码有七八拨客人瞄上了那母女俩,她们想脱身难了,那汉子若是识趣,乖乖签下两张身契,卖了妻女给人,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否则就是被扔下海喂鱼的命!”
杜小草蹙眉:“这艘靠山船,不是琅琊王氏的产业么,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那一家三口?人家再怎么穷酸样,也是买了船票的正经乘客,这要是传了出去,王氏一族的名誉颜面还要不要?”
周姓妇人讪讪干笑,看看桌上的灵果、糕点都吃得差不多了,抹了抹嘴,告辞离开。
杜小草犹豫着要不要“多管闲事”的时候,秦佑安低声提醒她:
“小心刚才这个妇人,她不安好心,多半是冲着你来的。”
杜小草恍然大悟,伸手指了指隔壁客房:
“是那三个纨绔捣鬼?”
秦佑安点点头,“我暗中盯了这妇人两次,发现她跟戴鱼尾冠的男子嘀嘀咕咕,还收了他一包金叶子。”
没有立刻动手掳人,是忌惮秦佑安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万一是大世家的公子,不好收场。
跟他这边比,挑担汉子更像软柿子,更好拿捏。
对隔壁那三个纨绔公子来说,海上无聊,行程漫长,不找点有趣的事做,怎么能熬到下船呢?
人多眼杂,他们不怕。
靠山船上坐镇的两位大供奉,他们也不怕。
他们这三人,一个是琅琊王氏嫡支的公子,一个是王公子还要巴结奉承的贵人,剩下的那一个也来历神秘。
人不嚣张枉少年。
美色当前,纨绔也讲究吃相,尽量别太难看。
不能以理服人,就以利诱人,财帛动人心嘛。
他们让周姓妇人登门寒暄,希望用钱买来那娘俩。
当娘的泼辣,气得一碗粗茶泼到周姓妇人脸上,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口一个“老虔婆”、“下流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