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酒气臭气熏天,险些叫人喘不过气儿,鱼安安捂着鼻子去把仅有的两扇窗户全部打开。
吐过以后,晏非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一点,蜜水跟醒酒汤全都喝进去一些,却不敢喝太多,否则胃里又是一阵闹腾。
“再睡会儿吧,今晚那位铖王要在船上过夜,咱们也走不了了,安心睡吧。”鱼安安在他耳边交代一声,低眸看到他胸前的衣裳湿了大片,便伸手帮他脱下来。
喝醉以后的晏非只要是面对鱼安安,不管她让他做什么都十分配合。
屋里的酒气散了很久,直到天快要黑时仍然没有散尽。
鱼安安也不敢单独出去,这楼上楼下听着都非常热闹,想来是那些公子哥儿还没有玩儿尽兴。
后来她坐的累了,便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把门栓插上,也上床睡一会儿。
谁知她的手将将搭上去,外面紧接着响起敲门声,不禁吓得她一哆嗦,下意识问道:“是谁?”
外面的人顿了一下,很快便笑嘻嘻回道:“小娘子,殿下派我来探望一下晏兄的情况,你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回去也好跟殿下交差。”
是那个看她就像看着一块肥肉的章公子!
鱼安安面皮一紧,心里涌出一阵警惕,啪嗒一下,直接将门栓插上,悄悄跑回床边对着门口压低声音喊道:“晏郎已经无碍了,他喝过酒便要睡觉的,现下不方便让公子进来,望公子见谅。”
外面的人陡然沉默下来,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他竟试着推了推门,鱼安安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章公子推了一下没能推开,仍有些不死心,再次敲起门来,耐着性子哄道:“小娘子,你不是还没睡吗,你帮我开门,我只是看……”
“啊——”屋里忽然发出一声暧昧地轻呼,接着又是一阵奇怪地响动。
章公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听着里面那些动静,岂会猜不出里面的人在干些什么。
当即便觉得心有不甘,他本想过来好好看一看那小美人儿,趁晏非醉着酒,说不准还能讨些便宜来。
谁知这俩人竟然躲起来在这里颠鸾倒凤,真是绝好的兴致啊。
呸,狗男女!
章公子对着门口啐了一口,甩手离去。
待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鱼安安方才止住踢床板的动作,累的她气喘吁吁。
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晏非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直睡得很沉。
鱼安安爬到里面躺下来,听着他的呼吸声,很快也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戌时正,窗外夜色正浓,这个时辰的湖面上比白天还要热闹,而鱼安安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糊里糊涂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好片刻才想起来询问:“谁啊?”
“姑娘,是小的,来给二位送膳食的。”回话的人正是下午拿了她银钱的其中一位小太监。
经他一提,鱼安安当真有了饥饿感,转头看到晏非还在睡着,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才去开门。
小太监看到她这副刚睡醒的模样,竟掩嘴笑起来,眼睛里挂着暧昧的神色,提着食盒放到桌子上。
随后扭头看向床上,晏非身上的被子没有盖好,露出大半个裸露精壮的肩膀,床尾处还搭着几件衣裳。
小太监又是掩嘴一笑,边往外走边对鱼安安叮嘱道:“姑娘也让晏大人悠着点儿,这船上的隔音不好。”
说罢,人就跟个花蝴蝶似的飞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鱼安安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章公子那大嘴巴猥琐男在到处宣扬她和晏非的事情。
这混蛋,真够不要脸的。
“小鱼,水……”
小太监没走多久,晏非便醒了,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喉咙里又干又涩,胃里也烧的厉害。
鱼安安听见他难受的声音,马上转身抓起茶壶和杯子跑过去,倒了一杯凉水递过去,“怎么样,好些没有?”
晏非挣扎着坐起来,脑袋里紧跟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端起杯子一口饮下,“还有吗?”
鱼安安又连着帮他续了五六次水,他胃里地灼热感才算好受些。
“我睡了很久?他们可有再为难你?”晏非打量着她,语气有些激动。
“没有,我也睡了,刚刚被送饭的小太监吵醒。”鱼安安把茶杯放回去,又回来坐在床上,“饿不饿?先吃点饭吧,你下午吐的太多了,胃里都吐空了。”
一想到食物,晏非胃里马上泛起一阵恶心,灼热感再次加重,虚弱地摆摆手,“我不饿,胃里烧的厉害。”
“胃里很热吗?那怎么办,很难受吗?”鱼安安一下子站起来,焦急地看着他,“我问过人了,这船上没有郎中,今晚又没办法上岸,这可怎么办?”
晏非撑着眩晕感,挤出笑容,拉上鱼安安的手,柔声说道:“无妨,我多喝点凉水胃里就没有那么烧了。”
鱼安安赶紧又跑回去把茶壶拎过来,“那你喝,多喝点儿。”
晏非再次握上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走她手里的水壶,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嘴唇贴上她的额头。
“今日委屈你了,我们不该上来的,是我没有能力护住你。”沙哑低沉的声音,温柔又自责的语气。
鱼安安伸手圈住他的身体,双手拍着他的后背,“我不委屈,只是为你担心,你与铖王殿下有过节吗?”
晏非沉默片刻,方才摇摇头,“没有。”
鱼安安察觉到他刚才的情绪不太对,便没有继续追问。
其实下午她守着晏非时就考虑过,猜想今天这事儿应该和太子那边脱不了关系。
在外人看来,晏非与卫劼交好,而卫劼又与太子走地亲近,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自动将晏非划分为太子一党的人。
这就难怪铖王会突然找他的麻烦了!
晏非体内的酒精还未完全消化,胃里又吃不下东西,所以他坐在床上同鱼安安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难受地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那两个小太监也先后过来三趟,一次是奉铖王的命令过来探望晏非的情况,见他虚弱地实在下不来床,便没有勉强他们去三楼吃酒宴。
一次是鱼安安拜托他们多送来几壶凉水和几盘糕点,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次就是抬过来浴桶,装满热水,方便沐浴。
鱼安安看他们伺候地周到,便觉得之前那些银子没有白花。
宵禁以后,湖面上就只剩几只可以留宿的画舫,彼此相隔甚远,周围一下子陷入寂静当中。
鱼安安听着窗外的水流声,忽然起了一阵尿意。
他们屋里倒是有一只夜壶,但容量不大,她担心晏非半夜起夜时会不够用,于是就穿好衣服准备去外面找茅房解决。
出门前,她趴在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以后,方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出去。
她不敢提灯,担心被屋里那些人看到,要是再把谁给引出来,以她的身份只怕又要惹来麻烦。
谁知她都这么小心了,却在即将走到拐角处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阵开门声。
她一下子停住脚步,隐身在拐角这一侧,静静听着另一侧的动静,随时准备后退回去。
便在这时,那边又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却在这深夜寂静的船舱里依旧显得非常清晰,“花舞这便回去了,殿下留步。”
鱼安安猛地瞪大双眼,之后便没有再听到有人说话,只在关门声响起以后,又一阵脚步声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花舞!
这么晚了,她怎会从铖王殿下房里出来?
那一瞬间有许多被她遗忘的事情突然涌上心头,她终于想起来,花舞当初之所以离开遂安县来到这里,并不是自愿的。
她一直都觉得花舞背后牵扯着某些人、某些利益,而花舞就是其中一颗小小的棋子。
如果她之前没有在东宫见过花舞,或许此刻就不会这么惊讶。所以她不相信花舞半夜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伺候恩客。
太子,铖王,这两位不管跟谁有牵扯,都是危险重重。
可花舞竟还敢周旋在这二人中间,她想做什么?
鱼安安心事重重地解决完个人问题,再回到屋里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又想起了那日在东宫遇见花舞时的情形,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当时花舞出现地很匆忙,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状态似乎也有些奇怪。
那之后……东宫就失窃了!
鱼安安深吸一口气,惊恐地摸上心口,却不敢轻易下结论。
也许她只是先入为主,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篡改了一些记忆,而将所有人和事都添加上自己的主观臆想。
很多时候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