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脚踝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以及被冷汗浸湿的后背和颤抖的四肢,又提醒着她,她刚才差点被马车撞死。
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谁这么恨她?
鱼安安跛着脚,步履蹒跚地走出一段路,看到旁边有租马车的铺子,当即就掏出银子。
等她回到秋水楼时,时间已经将近晌午。
她抬脚将将跨进银楼的门槛,便觉察到里面的气氛不同寻常,比前几天还要沉重,甚至是弥漫着一股焦虑。
“宋叔,怎么了?”鱼安安走过来看着银楼里的所有人都围在柜台附近,不觉眉头猛跳。
宋叔叹气,“最近银楼的生意惨淡,现在连声誉也受到影响,光是今儿上午,就有四位客人过来要求退还贮存的银子。”
鱼安安面色一沉,心里也凉透了。
墙倒众人推,如今他们秋水楼十分被动,抓不到幕后之人,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又会有什么动作,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报了官,看不到实际伤害,更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有人要整她,官府一般也不会受理。
“退了吧。”鱼安安忽然间觉得很累,刚才受到的惊吓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要面对这些事情,她几乎有些坚持不下去。
但最后她还是坚持住了,只是神色疲倦地说道:“谁想退就退,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派人亲自将贮存的银两送回客人家里。现在我们名誉受损,能够挽回一些形象,就尽量挽回一些吧。”
说完,她就耷拉着肩膀往后院走去。
她的脚踝还是有点隐隐地疼痛感,估计现在那里已经肿起来了,虽然崴地不严重,但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再跑去医馆一趟,索性家里备的有常用药,她先找找看有没有红花油之类的吧。
鱼安安神情恍惚地推开屋门,走进去两步,忽觉屋里飘散着奇怪地气味。
她努力嗅了嗅,大约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又刚刚遭遇过一场生命危机,一下子就让她警惕起来,心脏扑腾扑腾跳地飞快。
这时,她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地腥气。
那一瞬间,她从头凉到脚,迈着不稳的步伐,小心翼翼去检查屋里的情况。
当她绕过屏风,目光落到靠窗的梳妆台上时,刹那间,脑门充血,眼前闪过一阵黑暗,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到地上。
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面无人色地盯着梳妆台上那面很大的铜镜。
铜色的镜面仿佛被划开无数道伤口,鲜血淋漓地留下来,形成一个又一个毛骨悚然地血红色的“死”字。
“姑、姑娘,您怎么了?”崔儿在鱼安安刚回来那会儿就注意到她的脚走路时不太自然,于是先去打了盆温水,再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谁知她一进来,就见到姑娘魂不附体地瘫坐在地上,顿时吓得她也险些扔掉手里的水盆。
然而当她走近几步,猝不及防看到染满鲜血的铜镜时,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动,一边扯着嗓子尖叫,一边扔掉了手里的水盆。
她身子一软,也瘫坐到鱼安安身边。
惨叫声十分响亮,很快就引来前面小楼里人的注意。
等大家跑过来时,鱼安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她并没有从一波接一波地恐惧中清醒过来,焦虑不安地在屋子里找了许久,可再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东西。
本来就气氛沉重的银楼,现在又因为这块染血的铜镜,刹那陷入更加阴森沉凝的气氛之中。
每个人心里都惶惶不安。
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蒋师傅和宋叔先反应过来,他们一边安抚众人的情绪,一边去请了郎中过来。
鱼安安脚踝上只是轻微地扭伤,涂些药过几天就无大碍。但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当天晚上就突然发起高烧。
唐瑟和崔儿守在她床边照顾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时,鱼安安的体温才有些下降,但是白天仍然发着温烧。
吃了一天的药,到了夜里,鱼安安方才从病痛中缓过神,有力气想些别的。
她冷静下来以后,便愈发怀疑银楼里有内奸。只有银楼里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她屋里做出这种事情,而不会被轻易发现。
鱼安安考虑了许久,便先叫唐瑟回去休息,只单独留下崔儿。
“你和小伴是我来这里之前就认识的,而且咱们相处了两年,我非常信任你们。”
尽管是在自己屋里,鱼安安仍忍不住朝四周看看,像在防备着什么,低声说:“但其他人都是后来认识的,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们,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和小伴悄悄去做。”
崔儿油然升起一股强烈地使命感,忙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妥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