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安安压下脸上即将泄漏的情绪,不动声色与他错开对视,说道:“我今天是坐马车来的。”就算下暴雨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晏非眸光微闪,眼底冒出沉郁的气息。
鱼安安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不太对劲,不敢深想,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更不想和他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弄僵了气氛。
于是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摆出一副谦逊姿态,向他请教道:“我的铺子刚开不足两个月,盈利不多,所以够不上缴税的标尺。那若以后秋水发展迅速,够得上缴税以后,是每月都要呈交账簿?还是每季度一交?事后还会不会三五不时地被户部抽查过往账簿?”
她问地诚心,然则晏非却眉头一皱,几乎是在刹那间就明白了隐藏在那话里的真正意图。
心里顿时翻江倒海,醋海生波,阴云密布而来。到了这种时候,她竟还要为他们何家的事情奔波,究竟是她看不清人家是在欺负她?还是她本就……心甘情愿?
“每季缴税时,户部都会经过严密核查,不会有错。所以并不存在过后再行抽查的行为,除非之前提供的账目作假,事后被查出来;又或是经人举报,且接收到一定的证据;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性,但这些情况并不多见。”
晏非紧盯鱼安安的脸,语气如同裹了层冰霜,阴沉地继续说道:“近几日户部左曹的确收到一些证据,证明何氏银楼的账目不对。何氏并非普通商户,像这种日进斗金的巨贾,更需严苛谨慎。即便那些证据或许不怎么立的住脚,但左曹必须履行职责重新复查。”
鱼安安承受着他锋利压人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的来意,又主动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许,她不该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晏非怎么可能还是曾经那个对她事事迁就,言听计从的小少年呢。
况且,就算他能在京城的官场里拼出一席之地,但以他的家世和处境依然如履薄冰,可能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参上一本。
再者何家在京城商界中亦是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晏非今次管了何家的事情,为他们出头,势必就会引人注意,为他以后埋下一个隐患。
算了,她不能这么自私,也不忍心将他置于这种境地。
鱼安安默然叹口气,起身道:“我了解了,时候不早了,趁着雨还没下来,我就先告辞了。”
晏非心头微动,跟着站起来,动作过于急迫,险些撞到桌子上。
他一把稳住身形,握住鱼安安的手腕,生怕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掉。然而心里那团压抑许久的火气,也随之叫嚣着欲要冲出表面那层冷硬的伪装。
“你现在既不在何家银楼做事,亦…不是何礼的人,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为他委曲求全?你就这么舍不得他?看不得他皱一下眉头吗?”多年积压地愤闷与酸楚,在此刻都逐渐凝聚而起,化为一声声森冷地质问。
鱼安安身体里猛地一抽,被男人那刺骨的声音激地背脊生寒,也为他那突然爆发出来的莫名怒火,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又不可思议地望过去。
她好像没有听懂他说的那些话,理解不了他这怒气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将她与何礼搅和在一起?
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插足别人夫妻感情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