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经到了营盘岭西侧的悬崖边,天空灰暗大地茫茫,前面的几名教勇只顾往无人拦截之处奔走,也许是慌忙中不辨方位,又或是忘记了西侧全是绝壁,等到惊觉已经收势不住,几个人接二连三直接滑下了山崖,惨叫声在山谷久久回荡。
再也无路可退,后面追兵紧随。覃佳耀心中暗叫得一声苦:“看来今日之劫难免!”把牙一咬,转身横刀而立,口中大喝一声:“覃佳耀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覃佳耀突然转身,把身后追赶的官军吓了一跳,一齐停住脚步,接着那一声暴喝,更是胆战心惊,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张大贵等断后的兄弟趁机摆脱纠缠,聚拢在覃佳耀身边,数百官军挺着刀枪,环伺在五六丈开外,却无人敢上前,悬崖边一时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官军阵后一声轻咳,兵勇衙役乡勇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通道。赵知县倒提精钢游龙剑,与钱万通等三名把总鱼贯而入,站在阵前。
赵知县将游龙剑缓缓插入剑鞘,负手而立,再才喝道:“匪首覃佳耀听着,本人乃建始知县赵源生,与你有话要说!“
“呸!即便是额勒登保亲自前来,本帅也不屑与他罗嗦,何况是个只求升官发财不顾百姓死活的区区知县,便想与覃某说长论短?”覃佳耀昂首怒道。
赵源生不怒反笑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为官者也并非全是只想着升官发财,贪污腐化之人只是少数,食君之禄便须忠君之事,为保一方安宁而兢兢业业的大有人在。”
“哈哈哈……”覃佳耀大笑几声,骂道:“赵源生,你可知道你家祖宗是谁?满清鞑子占我汉家江山奴役汉家百姓,你不知气节,反而口口声声食其禄忠其事,还大言不惭赢得生前身后名,是要赢得个典宗忘祖之名么?真是奴性膨胀无耻之极!”
赵源生竟被覃佳耀骂得一时语塞,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钱万通在一旁说道:“赵大人,何苦与这亡命之徒多费口舌,一排枪箭过去便已完事大吉。”
赵源生摇摇头,低声说道:“钱大人稍安勿躁,反正覃匪已在我掌握之中,若能摧垮匪首意志,使他放下武器生擒,其意义怎可与得到几具尸体相提并论?”
当下理一理思绪,朗声说道:“覃匪佳耀,看来你入魔已深!天下为黎民苍生之天下,谁坐龙庭并无该与不该,河晏海清造福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前些年天遇大灾,税赋沉重百姓多有怨气,实乃天灾,现今奸臣和珅已经伏诛,朝廷正大力整肃吏治轻徭薄赋,清平盛世指日可待。但似你等乱臣贼子行径,只知祸乱天下,百姓何时能得安宁?你可知自你造反开始,有多少无知教民被你裹挟丢了性命?使得多少老母妻儿在家望穿双眼?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你身为所谓大元帅,倒不如你军中钱粮总管殷正轩明白事理,本县略略晓以大义,他便能迷途知返戴罪立
功,实为智者行径。”
“原来是殷正轩那狗贼投敌所至!”覃佳耀这才明白,定是殷正轩设那酒局,将林之华与众头领骗去花子洞中,看此情形只怕都已遭遇不测,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见覃佳耀一时不语,赵源生以为说辞奏效,便又大声喝道:“你可看看,你的数万大军何在?如今身边不过十人,还想作困兽之斗么?你等今日已是插翅难飞,如若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或许皇恩浩荡,尚能侥幸不死!”
“哈哈哈……”覃佳耀一阵狂笑,怒吼道:“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覃某岂是苟且偷生之辈,我圣教弟子哪有贪生怕死之人!”
“可叹,可悲,可惜啊!”赵知县把手一招,背后一二十名火枪手、弓箭手抢步上前,一字排开,将枪口箭矢对了准覃佳耀等人。
“本县数到三,如不缴械就擒,枪箭齐发!”赵源生叹息一声,将右手举起,高喊道“一……”
覃佳耀环顾一眼身边兄弟,突然口中吟道:“黄天死去苍天来,我血洒尽莲花开!”张大贵、覃声柱与那七八名教勇高声唱和:“黄天死去,苍天自来,献我热血,白莲花开!”唱罢一齐转身,覃佳耀当先一跃,背后众人手挽手,一齐跳下了那百丈悬崖。
营盘岭上天空一声惊雷般爆响,一道耀眼白光向西划去,最终隐于白虎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