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伫立在大营前，山下东一处西一处毛狗棚火光闪耀，星星点点灯光若隐若现，只能在火光暗淡的间隙勉强闯进眼帘，片片雪花落在脸上，覃佳耀浑然不觉。想起去年元宵在黄柏山，天运大军正是兵强马壮，虽然此前凤鹤山有些损失，但晓峰垭一战已尽雪前耻，虽然也正值大兵压境，但众兄弟同仇敌忾，依然斗志高昂。然而，这一年来，不断有身边兄弟离去，覃世辉、青护法、武魁、张罗汉、王英、齐莺儿，还有不知多少位先锋、提巡战死沙场。几万人的大军，不是阵亡就是被打散！现如今，只有这两千人的队伍被压缩在营盘岭上，一个冬天缺衣少粮，勒紧裤带艰难度日……心中一阵隐隐作痛！

年前张大贵所派出多拨兄弟，沿青龙河、支锁河一线到金果坪探路，但大多无功而返，只有王小四几人成功探出了道路，果然是山高谷深十分难行，只有几条猎户药农走出的小道，在悬崖峭壁间九转回肠般忽上忽下，勉强可以通行，冰雪覆盖中大队人马绝难过去。覃佳耀与营中几位头领一商

量，只能暂时作罢，等到冰雪稍融时再行动。看这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才会放晴！即便是顺利东去北上，前景又将如何？

覃佳耀突然之间感觉身心俱疲，摇摇头一声轻叹，转身回营。

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外面山下鞭炮声、毛狗棚爆裂声、孩童喧闹声隐隐传来，辗转反侧个把时辰，直到山下渐渐归于寂静，才似梦非醒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一阵噼噼啪啪脆响入耳，听声音好似就在营后，不觉诧异，正待喊人询问，覃声柱已在门外高喊“大元帅，大元帅！”不待覃佳耀回应，就直闯进来，一边拉起覃佳耀一边急急说道：“快起来，大营着火了！”

一时间，大营前后铜盆铜锣乱响，呼喊声大起：“救火啊，救火……”

覃佳耀惊问道：“好端端的大营怎会着火？”

“火点不止一处，估计是有人放火！”此时，火苗已经窜进门窗，屋内浓烟滚滚，覃声柱一手从床边抓起衣服，一手推着覃佳耀往前面跑。

才奔出大堂，猛听得花子洞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山下传来密集火铳声、呐喊声。

覃佳耀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急命覃声柱传令：“速速派人到各关卡，命驻守头领坚守，擅自逃离者杀无赦！再去花子洞探听情况，请副元帅迅速回营！”

覃声柱赶紧分派救火的亲兵出去传令，自己则守在覃佳耀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火光中一名教勇自下面没命的飞奔上来，哭喊道：“大元帅，官军突然发起攻击，我营先锋头领却不在寨里，兄弟们各自为阵，没人统一指挥抵抗，现已死伤过半，只怕是守不住了！”

“你们头领呢？”覃佳耀一声怒喝。

“四处都找不到，听说是被花子洞殷头领请去喝酒了！”报信教勇答道。

紧接着，又有数处山腰山脚营寨教勇来报，均是群龙无首没有头领指挥。

正在这时，西南方向又传来枪声，回头一看，石斗坪几边山上火把乱舞，黄家宅院窜出火苗，浓烟滚滚，刘顺一路显然已经被困。

覃佳耀心中一沉，看样子殷正轩已将各营头领尽数邀约，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可山上山下这么大动静，林师弟、总教头和各营头领居然还不回转阵前，刚才那声巨响，莫不是已经被困在洞中？

不及细想，覃佳耀“哗啦啦”一抖手中九环泼风刀，振臂高呼：“不要救火了！大营兄弟、亲兵卫队集合，随本帅迎敌！”

山顶大营驻守教勇与亲兵卫队，听见大元帅命令一齐丢下救火器具，操起棍棒刀剑，呼啦啦一齐向堂前靠拢。覃佳耀把眼一扫，约有两百余人，喝令道：“覃声柱，你带一百人增援东侧，其余兄弟随本帅增援北侧！”

山顶大营白莲军教勇倾巢出动，往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