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远处一阵密集枪声响过,又有人高喊:“洞里面的教匪听着,知县赵大人亲率大队官军,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要活命的赶紧出来束手就擒!”
刘顺大惊之下,急吼:“兄弟们,抄家伙,随我洞口拒敌!”提起一杆火枪便奔向洞口,洞中教勇都是和衣而卧,听见吼声急忙抄刀拿枪,一齐往外冲去。
幸好暗哨放出了百丈开外,前面暗哨发现官军踪迹,来不及返回报讯,立即鸣枪示警,近处暗哨也同样开了一枪,把消息传进洞中,刘顺立刻率人冲出,一排火枪弓箭射去,趁机在洞口前摆开阵势,才没被官军堵在洞中。
原来,几天前赵知县安排了两名衙役,一直在百草寨向老幺家中藏身,远远监视着谭二家一举一动,刘顺派去两名教勇一进百草寨就被盯上了。等到教勇出寨,向老幺提了一撮箕石灰,与一名衙役沿途跟踪,遇有岔路或拐弯处,便洒下一把石灰指引,这一路跟踪到硝洞远处,听见前面有暗哨喝问口令,才就近藏在树林中。
另外一名衙役则迅速返回望舟坪禀报。赵源生等了几天终于得到消息,不禁大喜,只留下数十人随江师爷留守,立即点齐三四百名兵勇衙役乡勇,沿着向老幺留下的石灰印记,与朱捕头蹑足潜踪分批追了过来。赵源生带前队百余人与向老幺会合,一起再往硝洞靠近,却被白莲军暗哨发现,射出一枪后拔腿就跑。
此时正值黎明前,一弯新月早已西沉,大地昏暗,山阴下的硝洞更是难辨人影。被一排火枪弓箭射来,立马有数人挂彩,望着黑森森的对面,官军一时不知深浅,不敢过分上前。
已经露了行藏,赵源生索性命令左右点燃火把,又有衙役找来树枝枯草燃起几堆大火,硝洞口外情形立时隐约可见。赵源生精钢游龙剑一指,大呼:“教匪不过数十人,众兄弟一齐向前,杀敌重赏!”
对面点燃火把火堆,把官军阵营照得通明,刘顺放眼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火光下官军似有两三百人,把硝洞团团围住,侧面山口仍有官军不断涌出,不知后面还有多少。眼见赵源生催动官军攻来,顾不得多想,急令火枪弓箭齐发,凭借地势阻击。
可全队也不过七八杆火枪,十几副弓箭,哪里顶得住数百官军轮番进攻,眼看火枪弹药与箭矢即将用尽,官军前锋数十人已冲到阵前,刘顺一跃而起,挥动八卦断水刀暴喝:“兄弟们,弥勒我佛注视着我们,洒尽鲜血杀敌立功,弥勒座前无上荣光!杀……”
就在此时,侧面山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火把乱晃,光亮中一道身影闪现快似流星,紧跟着又有上十条身影出现,一齐向官军背后扑来。
刘顺听见啸声喜从天降,振臂高呼:“兄弟们,都督率大军接应我们来了,随我杀出去……”众教勇精神大振,齐声呐喊,向官军阵中对冲过去……
却说营盘岭上覃声鸾,在漆树湾冯老爷墓前见过冯秋云,知道冯家与营盘岭
已势同水火,但为了冯秋云的安危,也只能将冯应龙战死在獐子岭的事烂在肚子里,满怀心思回到营中。
当晚营盘岭接到刘顺派回教勇禀报:“我军在葫芦坝下河口成功设伏,官军伤亡数十,粮草尽毁,刘先锋已安全返回硝洞,将另寻战机。”
原来,瓦岗新营先锋张罗汉在新塘战死,刘顺在邬阳关就是张罗汉副手,赵源生二战营盘岭后,覃声鸾便升任其做了先锋。獐子岭上张大贵杀敌有功,办事细心稳重,颇得覃家耀赏识,武魁自刎谢罪之后,覃家耀亲自委任其补了先锋之缺,驻守北山隘口。
击溃粮队毁敌军粮,这是近日来难得的好消息,覃佳耀笑道:“赵源生粮草难以为继,暂时无暇与营盘岭上拼杀,我军正可借机休整。”
覃声鸾却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对报讯教勇说道:“赵源生可不是庸碌之辈,损失粮草后必有所为,你连夜秘返硝洞,告诉刘先锋万不可掉以轻心,需在十分把握之下出击,每次行动务必确保能够全身而退!”
转眼之间,已到武魁头七。覃声鸾站在大营前,望着满目苍夷的街市,想起武魁之死,不由得一阵叹息。再往远处瞭望,数重山峦之后就是漆树湾,不知秋云现在可好?又是一阵阵心痛。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公子,东西都已备好,要不先去东山?”向腊生提着个撮箕,里面装着香烛纸钱烧酒点心,在一侧等候了多时,止不住问道。覃声鸾点点头,带着向腊生转过山头往东山走去。
远远的看见两座新坟,坟头均是烟雾袅袅,有个人直直跪在其中一座坟前。
那不是张大贵么?覃声鸾心中一动:“莫不是张大贵为他师父张罗汉立了衣冠冢?连日忙碌,倒把这事给疏忽了,惭愧!”当下疾步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武魁旁边那座坟前,也插着块一剖两开的杉树桩,上书“恩师张讳存孝之墓,弟子张大贵立”,原来张罗汉大名叫张存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