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乱不过是乌云蔽日,乃一时一地之患,不用多久便会烟消云散。如若冯家能在剿灭官店口教匪中,与官府同心协力,成为地方乡绅表率,那么,官店口一方清平之时,不仅无人追究冯家过往种种传言,还会因平乱有功得到朝廷表彰,荫及子孙的福缘可不是几间商号可以比拟的!”赵源生两眼紧盯着冯应龙,未等回应,又说道:
“本县拟造册备案,准你冯家募集护院家丁百人护家安邻,为表达官府支持,免除冯家当年全部田地赋税和交易厘金,充做练兵所需。前提是一旦官军围剿教匪,则需拉起队伍,与其他大户所练家丁,整编为地方乡勇团练,全力配合官军行动。冯掌柜意下如何?”
“这个,这个……”冯应龙踌躇一阵,终于一咬牙,起身答道:“此事原本小民不敢做主的,但承蒙大人如此抬爱冯家,小民就大胆替家父应下了。只是,冯家上下数十口性命外带全部家业,均在官店口,不到有十分把握一举赶走教匪之时,冯家是断不敢与教匪公开为敌的,还请大人体谅!”
“这是自然。实不相瞒,训练护院家丁的也不单是你冯家,本县已命人联络了官店口一带多名乡绅大户,秘密募集壮丁,届时一并配合官军。不过,以你冯家的威望与财力,本县许可的规模是最大的,请冯掌柜转告令尊,到时候还需他振臂一呼才行!”赵源生说罢,起身走向立柱,解下精钢游龙剑的剑坠。
“本县还有一事,把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县衙同意你们开办团练,又免除赋税给予扶持,那么冯家一百乡勇就已登记在了官军系列,需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否则,便会以违抗军令论处,你须谨记!”赵源生冷冷说完这句话,再把剑坠递给冯应龙:“文书可
以伪造,或是落入敌手也对尔等乡绅多有不利。冯掌柜可记清这个剑坠样子,如需调动冯家所练乡勇,若非本县亲临,便以此剑坠为凭!”
“草民记住了!”冯应龙接过剑坠,仔细看了半响,递回给赵大人,随即告辞:“大人万忙之中接见,耽误大人休息,实在过意不去,草民这就告辞,明日回转官店口,按赵大人吩咐行事!”
冯应龙无心在县城逗留,第二天大早便启程,依旧不走景阳关双土地,绕道红土溪回到漆树湾。向父亲禀明此行经过,冯老爷听说赵源生早已在暗中布局其他大户训练壮丁,大吃一惊,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又暗自庆幸支派老大跑这一趟,若不然,赵源生就已将冯家划到白莲教一方了。
冯家之前就有护院队,由冯老爷远房侄子冯应德做护院队长,那冯应德也与冯家兄弟一起,跟着汪真人练得一身功夫。府中已有护院家丁数十人,现今只要暗地里再招募一些壮丁,便可凑足百人之数,一旦官府征调,就可应付。田亩赋税与交易厘金是两笔不小的数目,虽然赵传宗一死,建始税课司就没人敢再上官店口,但官府的帐是不会烂的,赵知县这次主动免除赋税,用做练兵费用,倒是冯家的意外之喜。
冯应龙去建始的事只有冯老爷知道,增募护院家丁的真实目的,二哥三哥都不知情,更不说冯秋云,自然完全蒙在鼓里。
开春了,雪化了,年也过完了,街市上冯家商号再不开张说不过去。由于训练家丁另有深意,不能让秋云领头,冯老爷只好将这事交由老大操办,秋云问起,就说官府与白莲军两不相帮,说不定会有麻烦,需多养些家丁自保。街市上两家商号由冯家老二独自打理。冯老爷吩咐,局势动荡之际,不求赚钱,把商号撑起来即可,对外宣称老爷子身子不好,老大老三在乡下陪老爷养病。
官军远在夷水对岸景阳关,营盘岭上白莲军头目看在覃声鸾面上,也从不骚扰冯家,如此春而夏,夏而秋,漆树湾倒是一直风平浪静。
覃声鸾去瓦岗寨一事,甚是机密,即便是冯秋云,覃声鸾依然没有透露。转眼二月十五将近,瓦岗寨仍然走不开,覃声鸾赶紧派向腊生回官店口,去趟漆树湾,私下见到冯秋云,说明战事吃紧,覃公子暂需坐镇瓦岗寨,月圆之约暂时就不要去了,待覃声鸾回到营盘岭,再来告知。
但冯秋云总是心存幻想,说不定今日声鸾哥哥已回了营盘岭,只是来不及传信吧?因此每月十五之夜,依然风雨无阻,月复一月去那克蚂洞中痴痴等候。其中酸楚,不忍细说。
这一天清晨,“噼噼啪啪……轰……”村口突然一阵响动,打破了秋日漆树湾的宁静。冯秋云闻声奔出大门,迎上前去查看,只见十余人拥着几乘滑竿,一路放着鞭炮三眼铳向冯家屋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