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天运二年,也是覃佳耀大军在黄柏山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三日前老营发出大元帅令:天运大军成立以来,黄柏山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时值元宵佳节,特邀请地方开明士绅共聚,军民同乐。
谁知道,今天清晨,覃佳耀却得到禀报,年前嘉庆皇帝下旨,严令川陕湘楚各省巡抚提督,肃清白莲教匪患。湖北一地,由忠勇侯额勒登保亲率围剿苗人叛乱的得胜之师,全权处理全省剿匪军务,又钦点文图为湖北提督,另选直隶通州王文雄为副将,全省八旗、绿营官军统筹调度,巡抚惠龄以下府道州县全力协助,限期平定省内白莲教乱。据省城传来消息,额勒登保计划暂时把襄阳王聪儿放在一边,集中兵力首先进剿黄柏山。
总兵黄瑞凤鹤山之役后,因为王聪儿义军发展迅猛,担心宜昌府有失,原已率军回防。此时额勒登堡一道军令,也不管过年不过年,正月初十开始又集结重兵,一路浩浩荡荡直扑资丘。
副元帅林之华覃世辉和紫白金青四大护法闻讯后提前汇集老营,晌午后就与大元帅覃佳耀到后堂商议对策。青护法是年前回到黄柏山的,腊月初覃声鸾去了瓦岗寨一趟,与张总教头和青护法商量营中一应事务,因路途书信不安全,又请青道人以云游道人身份,回黄柏山替覃声鸾述职,向大元帅详细禀报瓦岗新营及官店口先锋营情况,并讨取日后新营发展方略。
覃佳耀通报朝廷动向后,环顾众人,说道:“依照往日,各地官府各自为阵,文官爱财武官惜命,纵有百万大军也是乌合之众,我军再不济也尽可在川陕湘鄂几省之间游刃有余。但此番皇帝严令之下,各地文武官员不敢懈怠,额勒登堡又手握圣旨,统筹调度全省兵马,情势已大不同于往日,黄柏山将遇到前所未有压力。对此各位有何高见?”
众人一脸凝重,都无言语,紫护法见状轻咳一声,说道:“宜都丹阳堂、来风酉水堂均于年前被官军打散,现今各地义军声势浩大者,除我们黄柏山外,主要还有襄阳王聪儿和川东杨秀漋、汤永礼,官军围剿重点多半也是在这三处。为防止官军集中兵力,渐次进剿各个击破,大元帅可否即刻派人联络,要么兵合一处与官军一决高下,要么三处同时攻城略地,主动出击,让官军顾此失彼首尾难顾?”
“此举只怕难以奏效。”覃世辉摇摇头,说道:“目前襄阳王聪儿势力最大,也不过十万之众,三处义军总数不到二十万。但川陕湘楚四省可调官军便多达二十余万,另有地方团练乡勇无数,无论是合兵一处还是分头出击,官军兵力上都占绝对优势。”
青护法起身说道:“大元帅,返回老营前,新营都督覃声鸾托贫道转告,一旦黄柏山遭到攻击,将全力回援。目前瓦岗寨加上官店口,可集中五千兵力,如若官军围攻黄柏山,可否令覃声鸾率众前来,与黄柏山里应外合,打破官军围困?”
“不行,还烦请青护法元宵节后迅速前往瓦岗新营,告知声鸾与张总教头,无论黄柏山情势如何,断不可率军回援!”覃佳耀止住青护法,再向众人分解:“官府一旦行动,必是各省道州县加以配合,瓦岗新营回援黄柏山,中间隔着金果坪、邬阳关几个重镇,以瓦岗新营数千人马,要经过重重关卡来到黄柏山,行踪早已暴露,又是疲敝之师,实在难凑奇兵之效,不过是白白将新营人马也拖入险境。”
“师兄是不是过于长官军志气了!”覃世辉呵呵一笑,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弟愚见,我黄柏山广袤百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兵强马壮粮草充裕,就在这里与额勒登保周旋,官军又能奈我何?”
“覃师弟所言,有些道理!”覃佳耀点点头,却见林之华一直沉思,便直接问道:“林师弟,你素有谋略,怎么今儿不言不语了?”。
“大元帅,与覃师弟就地周旋意见不同,小弟倒是另有些想法,但又恐怕说出来多有不妥,故而不敢说。”林之华犹豫再三,说道:“可否再找时机向大元帅禀报?”
“在座的不过是我们师兄弟和四大护法,都是黄柏山的当家人,有什么不敢说的?”覃佳耀笑道:“林师弟但说无妨,即便有什么不妥,也无人怪你。”
“既如此,小弟就斗胆放肆了!”林之华又斟酌片刻,才说道:“额勒登保是清廷难得的帅才,文武双全极善用兵。元宵未过,黄瑞便集结重兵,这一路只是开路先锋,随后额勒登保大军将会蜂拥而来。敌我兵力悬殊倒在次上,主要是官军装备精良,那红衣大炮各位都是见识过的,凤鹤山之战时只有四门,便已尽显威力。官军此次倾巢出动进剿黄柏山,定会将火器营全部红衣大炮带来。因此小弟以为,官军全力围攻黄柏山,我军实不宜与其争一日之高下,倒不如暂时放弃黄柏山,化整为零多路出击,隐身西南大山之中,最终在瓦岗寨或官店口立足。”
“哈哈,如果不是有言在先,师弟这话真要说你动摇军心!”覃佳耀大笑几声,把面前茶杯一放,立起身说道:“外面桌席早就备好了,兄弟们等的心焦,那些乡绅面前更不便失礼,这事改日再议吧,本帅已心中有数。自明日起,储粮筹款打探消息,黄柏山上下进入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