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冯家大院与云盘岭近在咫尺,不打交道得罪白莲军,打了交道得罪官府,干脆回到乡下躲避是非,过一阵子看局势再做打算吧。”冯老爷把手一摆说道:“这事已定下不必多说,你们分头准备吧!”
商量已毕,冯老爷将老大留下。
冯老爷这才将赵知县的书信拿出,冯应龙看完书信,也是背脊一阵发凉,半晌才说:“难怪爹这么安排,就是不顾忌幺妹儿与覃公子的关系,我们也不得不敷衍应付白莲军,但官府又这样紧盯冯家,实在是两边得罪不起啊!”
“你是弟兄姊妹中的老大,往后冯家还得你来支撑,爹才将这实情说给你,事关冯家生死安危,你也要多些主意才行。”冯老爷又说道:“仅是回乡,怕是不能消除官府疑虑,过些日子,你选个外出押货的机会,亲自到建始县城一趟,面见赵知县,澄清误会!”冯应龙知道事关重大,连声应承。
这场大雪,连续下了五六天,虽然雪住,天却依然阴沉,过了半个月,地上还是积雪盈尺,小溪水面上冰层能走行人,屋檐下结出两三尺长的泠钩子,街市上难见人迹。
云盘岭一众教勇而言,倒是真如过年一般,冰天雪地,不担心官军进剿,只要放出明卡暗哨打探消息就行了,各营各队都暂停出操演练,每日里教中师傅讲几段教义,颂几篇经文,便是功课。
军中几个重要头领,却没那么清闲,虽在中秋节后便筹集了大半年军需粮草,但越是临近年节,诸多事情越是操心。朝廷动向官府兵力调度需要打探分析,黄柏山瓦岗寨大营情势需要设法联络,外地教勇思乡恋家情绪蔓延需要稳定军心,几次激战阵亡教勇轻重伤员需要抚恤救治。故而,覃声鸾武魁几人,每日里仍是忙忙碌碌,不敢丝毫懈怠。
一连数日,冯秋云没有未云盘岭,因为室外积雪未化异常寒冷,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覃声鸾就没多想。
这一日天刚擦黑时,向腊生从街市回到山顶大营,匆匆来见覃声鸾。
“公子,刚刚腊生得一消息,甚觉诧异,便急忙回来禀报。”未及行礼,向腊生便低声说道:“据说,冯老爷今年举家回乡下过年,近两日,冯家大院动用十几匹骡马,将一应物品运往十里外的漆树湾,不知是什么情况。”
覃声鸾一惊,忙问道:“目前冯老爷和老夫人还在官店口么?”
“管家冯福数日前就带人去乡下安排,这两天只有冯家老三带着护院家丁,押着骡马队运送物品回乡,冯家其他人都还在,说是路上积雪太厚,等到天晴了雪化些再走。”
覃声鸾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冯家出了什么变故?不然,冯家这样的举动,即使冯老爷不派人知会一声,冯秋云也会前来告诉自己的。当下急忙换上便服,带着向腊生,打算亲自前往街市冯家,见见冯老爷一探究竟。
刚出了大营,远远见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瞬间隐入对面大梓树后,不见踪迹。
覃声鸾一提真气,施展轻功踏雪如飞,双脚只在雪地上点了三两下,便悄无声息的从另一侧飘到树后,一伸手抓住那人后颈低喝道:“什么人?敢在营盘岭前鬼鬼祟祟!”
“哎呀,声鸾哥哥快放手,是我!”却听得低声娇吟,是冯秋云的声音。
随着声音,冯秋云转过头来,覃声鸾发现右手正抓在她后颈衣领,勒得她一阵咳嗽。赶紧松手,却不停顿,左手一伸揽住冯秋云,反向一旁山崖边奔去,十余丈后下过一道土坎,方才停下。
四顾无人,覃声鸾就势将冯秋云拥在怀中,耳边问道:“多天没来营盘岭,听说全家搬回漆树湾,你家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声鸾哥哥,哪里是秋云不想来,实在是家里看得紧,脱不开身啊!”冯秋云靠在覃声鸾肩膀,梨花带雨,将前些日子赵知县来信和冯老爷担心,不得不回乡下的难处一一道出。
“可恶!”覃声鸾这才明白其中原委,沉思一阵,叹了口气说:“从赵知县信中内容来看,对我与冯家的关系知之甚详,特别是中秋宴上捐款纳粮都那么清楚,也不知是猜测还是有人透漏,即便是猜测,也已了解其中经过,看来官府在官店口定有爪牙!冯大伯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苦了你了!”
“正因如此,爹妈虽没有不准与你来往,可一再叮嘱,要秋云注意分寸,别让外人拿到把柄,又把秋云看得紧,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机会到营盘岭来。”冯秋云再说道:“明儿我们就要举家回到漆树湾,可能是爹妈睁只眼闭只眼,趁着夜饭后没人管,秋云就换了服饰,悄悄跑来云盘岭,想与你告别并说明原委。刚出街市,见前面来人便想躲避,哪晓得是声鸾哥哥,把人家捏得生疼。”
“我以为是奸细呢,还不得出手揪住啊!”覃声鸾呵呵一笑,忙不迭替秋云揉揉后颈,又将披风解下,披在秋云肩上:“冯大伯决定暂时离开官店口,确实是上策,秋云,听你爹的话,安心回漆树湾吧!”
“不行!”冯秋云一侧身,两手勾在覃声鸾颈后,双脚踮起,小嘴凑到覃声鸾唇间,轻轻一碰旋即离开,面颊绯红双眼迷离,喃喃说道:“你想就此打发秋云,不再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