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进得洞来却温暖如春,无数钟乳石或倒悬、或耸立、或横卧,大的巨如擎天柱,小的只如婴儿臂,一簇簇一团团互涌成林,或似九天银河,或似山泉飞瀑,或似连珠宝塔、或似众生朝佛、或似龙蛇虎豹,在火把光亮下光怪陆离,想象中的瑶池仙境也莫过如此。
在一根硕壮的石柱旁边,一圈鹅卵石围成个火塘,几块大石头散乱摆放,想必是常有顽童进来烤火取乐留下的痕迹。覃声鸾在洞厅寻些散落的朽木树根,与手中火把一起架在火塘里燃起篝火,洞中越发温暖光亮。
覃声鸾将秋云扶在火塘边石块上坐下,忽然笑道:“秋云,真要谢谢你三哥,无意中为我们找到如此绝佳的相会场所,洞内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既不担心严寒酷暑也不担心风吹雨淋,这一带原本就是人迹不至,夜深人静时也绝不会有人前来打搅!”
覃声鸾紧挨着一旁坐下,却见秋云没有作声,只把眼睛望着火堆发呆,便将手轻轻搭在秋云香肩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唉……!什么官府,什么白莲教,让我们架在中间为难!”冯秋云轻叹一声,将头靠在覃声鸾肩上,说到:“声鸾哥哥,若你不是白莲军都督,秋云也不是冯家幺小姐,你我二人就在此处隐居,远离世间争斗,那该多好!”
“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呢,凭
着哥哥所学,教书授徒或是开馆诊病,再不济便重操旧业做个走乡串户的货郎,应当是能够养家糊口的!”覃声鸾点点头,又说道:“只是,冯家幺小姐可就要跟着吃苦咯!”
“呸呸呸!你把秋云看成什么人了!当初在官店口街市相遇,后来再去我家,你额头上可曾写下白莲军都督名号,或是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装扮?”冯秋云急得一阵辩解。
“和你说笑呢,怎么倒急起来了?”覃声鸾呵呵一笑。
“也真就是说笑而已!”冯秋云喃喃说道:“秋云知道这不过是痴心妄想,声鸾哥哥既放不下胸中抱负,更放不下云盘岭上数千兄弟!”
“其实,我早已厌倦厮杀争斗,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且不说什么替天行道拯救苍生,也不说官军杀我娘亲的深仇大恨,单说我那二叔待我恩重如山,也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弃他而去啊!”覃声鸾禁不住叹了口气,握住冯秋云的手:“我答应你,只要此间大局一定,我即刻退出江湖,与你远离是非,还你一个与世无争的生活!”
“只怕是难哦!官府是不会让冯家一直置身事外的,若是哪一天冯家为求自保,不得已与营盘岭为敌,无论哪一方受到伤害,都是秋云的亲人,叫秋云如何面对?”自从年前看见赵知县给冯家的来信,冯老爷又详述了其中利害,冯秋云也明白了冯家处境,心中苦愁不已。说到这里又想了想,一咬牙说道:“若是真到那一天,秋云唯有一法……那便是遁入空门,古佛青灯度此一生!”
覃声鸾闻言大惊,赶紧说道:“秋云,千万不可有这样想法。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不使冯家与白莲军兵戎相见,更不会让你的亲人自相残杀!”
冯秋云莞尔一笑:“秋云相信声鸾哥哥!”说罢,竟把小嘴微微嘟起,主动凑到了覃声鸾面前……
将近两月未见,无尽相思,尽付缠绵,不必细说。看看已到二更,不得不分别,覃声鸾送出几里,直到冯秋云渐渐远去不见身影,才慢慢回转。
不知是何原因,近几日来覃声鸾总觉有事,日食不甘味,夜寐不安神,时不时心中便一阵空落落的。远远看见营盘岭上灯火通明,不觉思念起母亲,去年元宵节在夹椅湾,虽是山雨欲来,但每个人心中都似一团火,兴奋并期待着暴风雨来临。母亲依然在东院备下酒菜,与二叔二婶在一起隆重的过节,自己还似孩童般承欢在母亲膝下。不想只有这一年时间,夹椅湾、凤鹤山已成焦土,母亲已是永别……想着想着,心中一阵伤感,
又想到二叔,不知黄柏山上,是不是也如营盘岭一般平静,再想想瓦岗寨大营,也不知近况如何,自己身为都督,实不该只顾儿女情长,老待在官店口一处。
想到黄柏山与瓦岗寨,寒风拂面,心中忽然一激灵:“近日来常常心中莫名不安,该不会是黄柏山或是瓦岗寨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