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我自己也不敢确认,到得后来又见你繁忙,有个事一直没得时机告诉你,我已有孕在身将近三个月了!”覃夫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啊?哈哈……这是喜事啊,你怎么不早说!”覃佳耀一听喜不自胜,需知覃佳耀娶妻十余年,一直没有子嗣,虽然把覃声鸾视同己出,但内心深处实在有些遗憾,此时听夫人突然说出有孕在身,岂能不惊喜不已?
“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时候,也不知是福是祸!”覃夫人叹了口气,眼看着夫君,幽幽说道:“倒不是我怕吃苦受累,只是此番突围西去,沿途将有数不清的厮杀,长途奔袭无片刻安生,肚中孩儿越来越大,身子也会越来越沉,若我随在军中,行动极为不便,岂不拖累了相公与兄弟们?”
覃佳耀心中也顿时沉重起来。凤鹤山一战失利后,覃佳耀移师黄柏山,夫人也能一并从容撤离,此番黄柏山突围,情势却大不相同,是在官军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可谓九死一生,夫人身孕已近三月,确实不宜同行。但覃佳耀与夫人夫妻情深,不然,十余年膝下无子,以覃佳耀的家财身份,早已二房三房娶到了家中。
“夫人不随军西去,又能在哪里安身?”覃佳耀一时间
也没了主意。
覃夫人答道:“可否回榔坪投亲靠友?”
“不可!夷水堂举事以来,那一方姓覃的都已受到株连,就是你娘家一族也不得安生,你若投亲靠友定然被官府察觉!”覃佳耀摇头,沉思良久,突然说道:“倒是有有个适合地方十分稳妥,只是,实在委屈你了!”
覃夫人赶紧说道:“只要保得肚中孩儿周全,再大委屈也值得!”
“前次襄阳堂莲花使齐公子在榔坪打探我军下落时,曾在山中茅屋偶遇一老妪,两个儿子秦永旺、秦永福都是我教中兄弟,可惜兄弟二人都已在青林头战死。那老妪正是无依无靠,你若前去与她相伴,她也是十分乐意的,偶有外人问起则称是秦家媳妇,必能蒙混过关。”覃佳耀说道:“只是要你在那穷乡僻壤,与秦家老母相依为命,为夫实在不忍!”
“无妨!此事就这么定了,待他日突围后,我便脱离队伍自去秦家!”
覃佳耀再犹豫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钟先锋熟知秦家位置,突围后他那一队兄弟将你护送到附近!你且多带些银两物品,暂时隐居在秦家,待为夫站稳了脚跟立马派人来接你!”
钟先锋是覃佳耀属下,随住在老营,第二天便得到密令,大军突围时带领所属五百兄弟,绕道榔坪护送覃夫人。
覃佳耀与夫人莲花堂前洒泪相别,突围队伍按照预订线路各自出发。
钟先锋一拨队伍北渡夷水,在官军重围中见缝插针穿到榔坪地界,相隔数里时,钟先锋让大队兄弟原地待命,自己亲自挑着银钱和粮食用品,将覃夫人送到秦家茅屋,再归队率众西去。
老营莲花堂前夫妻互道珍重,谁知从此山高水远竟成永别。覃夫人在秦家,与秦家老妪以婆媳相称,虽然用度无虞相处和睦,但直到肚中孩儿降生也没盼来夫君。直到天运军全军覆没,官府日夜搜捕白莲教余孽,覃夫人母子以秦姓才躲过劫难。
黄柏山覃佳耀天运大军,被忠勇侯额勒登保数万大军围困,十尊红衣大炮十余日不停炮击,终在偏头岩一战重创官军,随即化整为零,少的三五百人一股,多的千儿八百人一队,数十拨人马一齐突围。
覃佳耀老营各队,沿夷水而上,转战金果坪、牛庄、邬阳关,奔向瓦岗寨;林之华左营各队,经巴东、巫山、奉节、建始、恩施,向瓦岗寨迂回;右营覃世辉各队则由长乐、走马一线,向瓦岗寨靠拢。三路义军并不受既定线路制约,行踪飘忽,北路一拨今日蹿到南线,南路一队明日又闯进了北线。数十股人马,在大山中且战且走,忽进忽退,忽左忽右,整个鄂西南便如脂坊冲榨坊爆炸一般,带火的油星四处飞溅,所到之处便点燃一片,只把官府忙的焦头烂额,首尾难顾,土豪劣绅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
但天运军也元气大伤,伤亡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