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惨叫声四起,炮台上总共也就百十名火器营兵勇,平日里训练的只是火炮操控,并不擅长刀枪剑戟,哪里敌得住三四百名白莲教勇砍杀,不到一炷香时刻,炮台上守军已死伤大半,剩下的四散逃窜,跑得慢的又被赶上一刀,滚下山去。
“众位兄弟,来呀,将官军大炮毁了!”来的这队白莲军首领,姓陈名千,乃是天运军副元帅林之华麾下一名先锋。陈千把手一挥,几名教勇奔到两尊红衣大炮前,一阵“乒乒乓乓”刀砍锤击。
哪知道舞弄多时,大炮却毫无损伤。陈千喝退左右,在炮台边搬过一块百十斤的大石头,双手举起,用尽全力往炮座砸去,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再看那炮座,仅仅留下几道白色印记,把手一抹,连印记都没有了。
那陈千急得前后乱转,恰好转到左侧,看到山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突然一拍脑门:“有了!”
陈千一扬手,聚拢七八个人:“来呀,把这狗屁东西掀到峡谷里去!”
那红夷大炮何止千斤,几个人用尽全力纹丝不动。
“日他先人,这东西不知害了我军多少兄弟,绝不能留给官军!”陈千再吼一声,又招来十几人。
“一、二、三!”一齐用力,那大炮终于动了,二十几人连推带拖,慢慢移到炮台左侧,齐发一声喊,“轰隆、轰隆、轰隆……”红衣大炮滚落峡谷深处,不见了踪影。如法炮制,将另一尊大炮也推到峡谷中,陈千这才如释重负。
此时,突觉东边有亮光闪现,再仔细一看,是左营大营位置,大火冲天而起,把整个左营上空照得血红一片,如不是时值三更,还以为是半天晚霞,又或是太阳即将跃出东方。有人低呼:“完了完了,左营大寨破了!林副元帅不知怎么样了……”一时之间,炮台上数百教勇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不要慌张,林副元帅天黑前不是与我等一起在脂坊冲杀敌么?”陈千赶紧跳上石块,高喊道:“大元帅和副元帅早就有令,今日一战后,营中火光为号,分散突围!这火光是林副元帅发给我等的突围将令!各位兄弟,趁着官军反应不及,杀出黄柏山去!”说罢顺手将一支火把,往炮台后那排营寨扔去,手一挥,领头向黄柏山外侧冲去。
才走得百多丈远近,却听见身后炮台上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陈千回头一看,不觉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刚刚顺手扔出的火把,原本只想烧了官军炮台营寨,却不想营寨着火后又引燃了红衣大炮的炮弹库,上百粒炮弹一齐炸开,威力巨大,竟把那炮台轰缺了一半,如果这队人马晚走个一时半刻,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脂坊冲全歼总兵黄瑞一路官军,黄瑞也命丧偏头岩,又派出麾下先锋陈千,智取官军炮台,为黄柏山挣足了颜面。林之华当即下令,点燃左营大寨,以火光通知大元帅覃佳耀,左营已得手突围。
覃佳耀早已将老营兵勇,分做十余路,由各路先锋和得力提巡率领,待命突围。及至左营火起,即刻也将老营大寨点燃,以火光通知老营各路人马和右营行动。覃世辉看见老营起火,也迅速点燃右营大寨。
莲花堂前校场,覃佳耀对钟先锋深深一揖:“钟兄弟,夫人之事就拜托你了!”那钟先锋就是凤鹤山时镇守青林头的钟坛主,到黄柏山后伤愈任先锋,此番率领属下数百人做一路突围。
“大元帅放心,属下即便是拼到最后一人,也必定护得嫂夫人周全!”钟先锋急忙回礼答道。
“没有必要拼命,只要护送到地方后,你便迅速过境西去,大队人马不必靠近,以免张扬。倒是你这一耽搁,可能会落在几路兄弟的后面,一切均需小心行事!”覃佳耀摇摇头,又说道:“事毕之后,可率队随林副元帅北路撤退,也可尾随中路直接西行,总之以宣恩瓦岗新营为目标,由你视情形酌定!”
原来,前几日在老营莲花堂定下计策,寻找战机大胜官军一场后,借机分散突围,林之华覃世辉告辞回营。覃佳耀当晚便吩咐夫人,暗中做好准备,可能会随时动身。谁知道夫人却流起泪来:“相公,只怕我不能陪你一起西去了!”
覃佳耀赶紧问道:“夫人何出此言?”
“这一趟西去,路上需要多长时间?路上可有艰险坎坷?”覃夫人问道。
“哈哈……夫人莫要说笑了,你我并肩创业十余年,哪一次不是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你岂是畏惧艰难险阻之人?”覃佳耀笑着说道:“此番突围西去,途中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或是半年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