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龙那柄铁锤撤回,覃声鸾才出了口长气,手中摄魂刀都快要拿捏不稳,又眼见齐莺儿险象环生,情急之下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两张纸符,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大喝一声“起……”把纸符望空抛去。
霎那间下河口左右两侧山脚,浓雾翻涌,伴随一阵狂风,“呀……”“呀……”两声娇叱,左右山林里各自冲出一骑人马。左侧那边,一匹骏马通体雪白银光闪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马上骑着个二八少女,一身紫色战袍,手舞柳叶阴阳刀,那马,酷似覃声鸾的“银狐”,那人,一如冯家幺小姐冯秋云;右侧那边,一匹枣红骏马油光发亮,马上也是一位少女,身穿白色战袍,提着紫霜鸳鸯剑,那马,与齐莺儿的“一丈红”无异,那人,俨然便是齐莺儿。二人二马截住谭飞龙,刀剑齐发缠斗在一起。
齐莺儿被替下借势回到阵前。
下河口中几百绿营兵,眼看谭把总独战敌军四将,已经胜券在握,就是葫芦坝里最后逃出去的几名兵勇,也忍不住停下脚步,一齐欢呼喝彩。谁知道突然间冒出这两员女将,又将谭把总围住,只得屏气凝神观战,河谷内鸦雀无声。
下河口外武魁、张罗汉一众白莲军,也不知道覃都督从哪里请来这路奇兵,更为惊奇的是,两员女将,一个貌似冯
秋云骑着“银狐”,一个更像是齐莺儿转身又去迎敌,但齐莺儿早已回到阵前伫立。不明究竟,只是“噢,噢”之声大起,为两员女将助威。
倒是齐莺儿若有所悟,似笑非笑看向覃声鸾。
这两员女将,与此前覃声鸾、武魁、张罗汉迎敌大不相同,战法迥异。二人绝不与谭飞龙硬碰。谭飞龙一锤击来,二人轻巧如飞闪身挪过,锤风一过立马刀剑双至,谭飞龙举锤格挡,刀剑又飘逸一侧,偶有碰撞也是一触即退,连人带马飘出半丈,等到谭飞龙铁锤一收,柳叶刀与鸳鸯剑又跟风而来。
谭飞龙那对镔铁子午锤,重八十二斤,适合大开大阖速战速决,如遇对手是力敌,优势顿显,唯有短处就是不能持久,毕竟数十斤的铁锤手中挥舞,即便是天生神力,也难于持续支撑。今儿遇见两名女将,都是飘逸腾挪,铁锤挥出,就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全无着力之处。
三人自太阳偏西开始缠斗,不知不觉已有一两个时辰,仍是不分胜败。谭飞龙双锤明显变慢,但那两名女将却是不依不饶,只要谭飞龙有所迟缓,刀剑便双双袭来,逼得谭飞龙强打精神挥锤招架,只累得汗滴如雨,气喘如牛,渐渐只有招架之功,少有还手之力。
虽然时已入夏,虽然天气变长,虽然下河口里打斗正酣,黑夜还是如约而至,如钩弦月照在坪中,尚能勉强辨识人物,但下河口里面山高谷深,月光映照不到,黑黝黝阴森森人影模糊。武魁命身边教勇,在坪中农户寻找照明之物。这也简单,山里庄稼户,常将杉树皮剥下,铺在地上,以重物压平,定型之后用来当瓦片盖房子,比茅草好用的多。那杉树皮在农户,是再平常不过之物,用来做火把,火光明亮,又很耐用。还有一种物件,枞树树杆上有受伤之处,便会溢出油脂,长成结节,平日里搜集晒干,更是上好的照明之物,又比杉树皮明亮耐用得多,叫做油亮子疙瘩。
教勇们找来大堆杉树皮,一捆油亮子疙瘩,点起数十支火把。下河口中没有农户,绿营兵就地取材,河边树林里拾来枯枝烂叶,点起几堆篝火。篝火、火把,把下河口里外照得通明,如同白昼。
河滩上,三人三骑,你来我往,激战一刻不曾停息,谭飞龙被二女将缠住,更是全神贯注,才避过柳叶阴阳刀,紫霜鸳鸯双剑又刺到身前,左挡右拦,丝毫不敢大意。
河口外火把换了一拨又一拨,河谷中篝火烧了一堆又一堆,直到东方发白,再到一轮红日跃出东边山垭。只见那二女将,依旧神色不改,进退有度,再看那谭飞龙,已经两眼通红面色苍白,头发散乱披落在胸前背后,浑身大汗犹如水洗。
突然间,二女将同时倒退一丈多远,再一齐挥舞刀剑,纵马前冲,似是要做最后一搏。
谭飞龙见状狂吼一声,双锤脱手向二女将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