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并不是买回来,而是之前住在半京华院的时候,用的一个旧电话,她把它带过来了。现在想起来,我们的房子都是由二手的东西组建撑的一个家。
每天早晨的五六点,我还能在吵杂声中继续半醒半睡,可苏薇就不行,她直接起床之后,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那里。
她把电话安装在靠墙的位置,这样她就能通过窗户把电话线拉出来,坐在阳台那里打电话。刚开始,她还是有仪式感这样把阳台的小木门关上,还把窗台露出一条电话线的缝隙出来,仅此而已。到后来,见我没有太大的反应,就直接把门随意推一下,假装有关起来而已,连窗台也不关了。
“喂?”
“在干嘛?这么早就起来了?”
“想你想到睡不着了。”
更多露骨的话语不敢再次回想。
每天早晨我就在房间里,假装是一个熟睡的人,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何时我也变成了这等植物人,任由别人肆虐我,我却丝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我心里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我的身体,馋吃我的每一寸体无完肤,我都只能假装我是个无意识的植物人。
我知道,电话那个人不是腾志,是三山。
每天早上不间断的通话,让我就快要被这些肮脏的甜言蜜语整得快要崩溃。
我反复用枕头捂住耳朵,想让自己变得更干净一些,这些语言就像无数利箭,直刺穿我的正红心。
现在的苏薇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比起以前温柔如水的母亲,我更加坚信,以前的她,早就死亡了,那个爱腾志如一日的男人,早就很久之前,这种感觉就被溺亡了。
在被很多次的“侮辱”之后,我最后的反击,就是重重地门关上。
苏薇似乎被我的“反击”给震慑住,立刻停止了她那娇爹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说:“不说了,她好像发现了。”
即便苏薇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但是这种声音仍然像扯开我的耳朵,对着我反复提醒一样清晰。
过了一会儿,我见外面没有声音,我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刺探着。
苏薇突然就开了门,吓得我瞬间摔在地上,冰冷的地板从我的后脖子包裹住我的全身,我被逮住了。
“你这么用力关门干嘛?”苏薇一阵嘀咕。
“你讲话那么大声,怎么睡?”我反问,我迅速站起来把被子用力一甩,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面。
“你听得见吗?”苏薇犹豫了一下,开始问我。
我没有回答,假装睡着了。
苏薇怕是开始慌张,也没有继续追问我,离开之后,把门带上。
后来,她讲话的声音收敛了很多。即便这样,她知道了我是局中人,甚至把我当成透明人,一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坐在厅里有说有笑地讲电话。
其实我有很多次想要告诉腾志这件事情,我彻夜未眠也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按照腾志不太清醒的头绪来说,这件事情无疑也是一个打击,更别说,往后他会被扣上一个什么称呼,像“绿人”“林中绿”这类的称呼。
最重要的是,搬出来脱离裘凤的束缚本来就是一件重生的事情,新生活才刚上正轨,我不可能让他们再次卷入这个漩涡里,最后离婚收场。我努力守护的家,一定要好好地给我熬下去。
为了保护腾志,我私自吞下了好多苦水。
除了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和人,我开始训练自己,变成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能不说话的时候,我就点头摇头,一天只能说八个字,说多了,就要掐自己的肉。
刚开始,我满手臂长满了青苔一样的青团子,不仅如此,我身上散发的药油味,每个人都迫不得已要远离我,说我是个“药罐子老阿婆”。不过我也习惯了,只要能守护好我想要的守护的东西,这也不算什么。
我的视若不见,当然就驱使了敌人对我的更加肆虐。
每天晚上吃完晚饭过后,苏薇就躺在椅子上。
除了做饭和洗碗的活儿我要干起来之外,伺人这个身份就这样扣在我的身上。
等我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外,苏薇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去,说多了梅卿阿姨这个幌子,她就说起了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这些活在苏薇人设里的角色,就像个扯线木偶自由自在地编造剧情。
“我到楼下的公园走走。”苏薇穿上鞋子就出门,还没等我问起来,她便关上了门。
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苏薇着急地搬出来,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幽会,还是真真实实地想给我一个家?
我真的怀疑了。
无数次的幻想,她与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手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在暗黑的小公园里做着不雅的举动,我就开始自闭,陷入死循环的自我怀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