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苏薇把带回来的祭品摆放出来。

尤其是摆放在桌子正中间的鸡，烧黄得露出了鸡油，上面还滴了一些香灰。

这不得不让我回想起大人以前说过的话，他们说祭品不能吃，这是给死人吃的，要是活人吃了祭品，就等于是和死人争抢吃的，别说要让他们护佑你们了，没要你们的命也算好的了。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大家都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一回事，毕竟有些人去祭拜的时候，是有抬了一只烧猪上山的，这果然是上等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穷人家都在感叹：“这不是在浪费钱嘛？给死人吃的，做个样子罢了，哪还管得着买这么好的东西上山，不仅累死人，下山的时候，不折磨死人了。”

“这不能吃，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腾志神色慌张地端起那盘鸡，眼神闪闪烁烁地不敢正视。

“什么不能吃，这都是我托人挑选回来的上等鸡，祭拜完之后，当然得带回来。”苏薇一番解释过后，才想起自己没有必要跟腾志解释那么多。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苏薇质问。

“人家说祭品是不能带回家的，这是给死人吃的，要把它扔掉。”腾志一番长篇大论之后，更加地慌张，像是看到了鬼魂正在他的面前晃悠一样。

“这种几岁小孩才会相信的谣言就只有你才会信，我求求你，都几十岁的大男人了，不要天天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的。”苏薇像被点燃的火药一样，歇斯底里地与腾志争吵。

我捂住耳朵躲在椅子的角落，蜷缩成一个球一样，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绝望和害怕，但其实并没有，这样只会被他们当成箭靶，直瞄红心。

“顾西宁，你说话呀，你躲在那里做什么？”苏薇突然看向我，把所有的怒火开始往我身上撒。

“什么？”我抬起头。

“你一天到晚就跟你父亲一样，缩头缩脑的，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护着你母亲，你们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了才安心。”房子里充斥着苏薇的回音。

“都说了这种东西要把它扔掉，扔到越远越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腾志固执己见，不肯向苏薇低下头，他坚信的传说好像是真的存在发生过一样。

“把你扔出去就好了，你给我出去，不要回来！”接着苏薇开始推着腾志往大门那边走。

腾志这个大男人也不矮小，就凭苏薇的一己之力怎么可能会把腾志推开呢？他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苏薇，那冷漠的眼神就让人望而生畏，他不用说一句话，也能让人感觉到绝望，这就是腾志。

“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这个鸡必须得扔出去，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别害了我的西西。”这是腾志说得最大声的一句话，也让苏薇彻底地冷静下来，毕竟他说得这句话里面，虽然有她，但是要让她去死，把我留下。

说完，腾志拿出一些元宝和纸钱，用纸钱包裹着整个鸡，足足叠了好几层，直到整个厚实起来就像一个圆球。他包裹完之后，抽出几根香裹紧，不让纸钱飞散开来，就在他包裹最后一根香的时候，他又拿起三个元宝，继续往上叠，再抽出几根香裹紧，这样来来回回地叠加，也看不到一滴鸡油流出来了。

“这样包裹得紧一点，就不会有人发现这只鸡了，要不然被当成可以吃的鸡就害死人了是吧？”腾志看着我嘴角上扬地笑了一下，就像他会通灵一样，真的知道这样是不吉利的事情，所以态度才这么坚决。

我坐在那里怔住了，看着苏薇：“父亲怎么了？”

苏薇叹了一口气，双手叉在腰上，她喘息的时候和红肿的双眼都让我觉得她真的十分疲惫了。

腾志不停地在那里碎碎念：“吉娃娃，悄来临，供奉我，护周全。”

以前紫扬流传下来的童谣，腾志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反复地在哼着这个调子，还把这个鸡放在我们供奉的神台上，对着它深深的忏悔。

“妻子女儿不识时务，得罪了祖先祖辈，还望多多见谅。”腾志双手扶着三根香，不停地祭拜。

等所有的程序完成好之后，腾志开始把这个鸡拿下来，用一个小刷子把滴落下来的香灰清扫干净。

“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哪里也不可以去，就在这三根香没烧完之前，哪里也不可以去，听到没有？”腾志指着我们，我的背后一股凉意，就像上次我亲眼看到腾志发病的时候那个样子，让人心惶惶。

“我现在就要把这个鸡还回去，放到曾祖父的墓碑前，你们把给他吃的东西都拿走了，怎么保佑我们，我还指着他保佑我发财呢！”腾志越说我越觉得一头雾水，甚至都后面都不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许连他也想不通自己在表达什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