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点，这里有很多被我割断了的树枝。”制律转过头提醒我们。

瞬间觉得我们就像去探险的小分队，听着制律的指令和要注意的事项。

“上了山，就是你们奶奶的墓地了。”小叔手肘放在一把大锄刀上撑住，他顶着一顶大草帽，在仰视的角度看他，完全看不见五官。

“是啊，前面就是了，这里更要小心一点，毕竟这里有一个斜坡，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招娣继续说。

“唉。”制律大声叹气。

“怎么了，爷爷？”

“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我或许能再活个几年就找你奶奶去了。”制律又开始感叹着自己的寿命，生怕自己活不到期望的那个年龄，但是同时又怕活到那个岁数，连累我们。

“父亲，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苏薇立刻吐了一口水，一直在念叨大吉大利。

腾志在我们的身后帮忙除草，拿一把大锄头一直往两边的草用力往下锄。

“不用锄太多，这样就够了。”小叔跟腾志说并指着那块地方。

腾志估计又把精力都放在听我们说话的份上了，他继续聚精会神地往两边的杂草锄去，这样的场面让小叔不知情何以堪，总觉得他的不理睬让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你怎么那么固执不听人劝？”小叔不耐烦地叉腰，一只手不停地指使腾志。

我们都看到了腾志并无任何反应，意识到不好。

“父亲，小叔跟你说话，这里不用锄了，已经够了。”我对着腾志的耳朵大声地说。

腾志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够了？不用再继续锄了？”

“是，不用了。”我再三向腾志确认。

腾志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傻愣愣地笑：“我以为要弄很多呢。”

制律见状，使了眼色看着小叔，开口说：“他耳朵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听不见东西，跟他说话不说大声一点的话会很累。”制律就像向别人解释着孩子的不对，恳请别人理解。

大家都纷纷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腾志，看着他这身穿着，似乎就听明白了什么一样。

把草锄好以后，大家按照刚才的步骤再次准备东西。

“这些是我们带来的东西，等下多烧点钱给你奶奶，听到没有？”腾志蹲下来把元宝纸钱都拿出来，严肃地看着我。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示好。

“这些给你。”腾志把金元宝折好之后，就放在我面前。

“母亲，快过来啊。”苏薇站在我们身后，扭扭拧拧。

“你们先弄吧。”苏薇不肯蹲下来，我当然能够猜想到苏薇为何这般拒绝。

全部东西弄好之后，大家开始站立在一排，对着锦玉的墓碑祭拜了几下，嘴里都在念叨着：“回来喝酒吧，快点拿好钱，在下面吃好睡好买大房子，保佑好我们，平平安安。”

裘凤缓缓从我们身后走出来，从她带来的袋子里，装着一栋金碧辉煌的纸名屋，还有各种各样的纸人，不止这些，袋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把整个店都搬过来烧一样。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轻声说。

“你也不看看是拜祭谁，看她拜祭曾祖父的时候有没有这般孝顺？”苏薇回答。

“阿凤，买这么多东西是全部烧完吗？”招娣调侃地语气问。

“是啊。”裘凤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丝毫没有受我们影响，继续摆弄着，制律见状，也走过去帮忙。

大家纷纷在后面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样不太好，毕竟我只听到了招娣说的：“顾家的人没一个正常的。”

这话我确定只有我听见了，因为我正好走过他们那边拿东西，走的时候招娣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怔住了，恨不得马上回过头指着她的鼻子一顿怒骂，回想起礼义廉耻，就当是尊敬长辈罢了。

祭拜完之后，大家都驼着背下山，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去附近的小溪戏水，大家都在一个接着一个紧跟着下山，只有几个小孩子蹦哒蹦哒地往下跑，在这片属于熟悉的土地里，自由自在。

回去之后，留下来的几个婶婶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正用个碟子盖住菜，她们坐在小藤椅上，互相闲聊。

“你们回来了？”婶婶们纷纷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自己的丈夫擦汗。

这一幕让我心由相生地感觉到无限温暖，而且一点也不羞怯对自己的丈夫展现自己的爱意。

如果腾志和苏薇之间，都能够大胆一点表达自己就好了。

大家纷纷上座，我夹在腾志和苏薇的中间，男人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志哥，要不要给你拿身衣服？”小叔开口问。

“不用，我就穿这件，我没什么关系的，平时出汗比今天的更多。”腾志说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汗酸味。

大家再次把目光放在腾志的身上，从头到脚地看着腾志，甚至在背后悄悄嘀咕。

苏薇也忍不住看着腾志，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腾志丢人，甚至动手把我的凳子往她那边拉，我们和腾志就像隔着一条银河。

“别跟你父亲坐那么近，真的丢死人了。”苏薇翻着白眼。

“没事。”我又慢慢挪过去了一点，此时的腾志正在埋头啃着手上的猪骨头，一点也没注意到大家过的表情变化，似乎也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