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薇没敢说话，就像观察着一条正在觅食的蛇四处晃悠，不敢惊扰它。

在腾志出门穿鞋的那一刻，他还在不时地看着我们念叨着：“你们真是不懂规矩。”

直到腾志把门关上之后，我和苏薇才算完全地冷静下来。

几分钟过后，苏薇开始大哭起来，她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抽泣，整个人就像溺水了之后被救起来，大口呼吸氧气一样。

“我快受不了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但就是从今天的这件事情，才让我更加坚定地想要为之前苏薇问我的答案改变。

还记得她问我：“要是她和腾志离婚，我会选哪一个？”

先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想说我会给苏薇这个肯定的回答，先离婚吧。

就这样，直到黄昏之后，苏薇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从床上拿起一张毛毯往她身上盖去，她以为有东西正在往她身上爬，在梦中也时刻保持警惕，迅速地把我的手推开。

“怎么是你？”苏薇蒙睡的眼睛慢慢打开，她狭小的眼睛里，长着皱纹的眼皮子还在粘连在一起，她用力地把眼睛睁开，再次确认这是我，并不是虫子。

“这样睡会冷。”我松开的手再次把被子往她身上盖，这时苏薇又开始闭上眼睛，安静地入睡。

我往阳台下看，依旧没有看到腾志的身影，眼看着外面开始下起了朦胧的绵绵细雨。我开始揣揣不安地捂住栏杆，身子不停地往探看，头顶上乌云凝聚在一起越来越厚重，像是积累了许久的清明雨，终于要在这晚释放。

开始下雨了。

不久之后，放眼望过去，许多积累的泥坑瞬间变成了水潭，这雨滴落的声音就像石头砸下来一样的响亮，差点以为下了冰雹。就在我担心这雨越下越大的时候，我接到了制律的电话。

“腾志上山去了，摔下来了，快去风迎塘接你父亲回去，这么大个人了也没点让人放心。”制律不耐烦地口吻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苏薇好像听到我的对话，瞬间就清醒过来，眼看着还是黄昏的时间，这屋子里就像没有开灯的夜晚，只能凭借着窗台上的光投射在苏薇的脸上，来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怎么回事？腾志还没回来？”苏薇坐立起来，揉着双眼看着我。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苏薇掀开被子就往阳台那里走。

“刚才爷爷打电话过来，说腾志上山之后摔下来了，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只是让我们过去接他回家。”我弱弱地回答，生怕这话又要激怒苏薇。

“你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我迟早都要被他给气死了。”苏薇立刻从房间拿起一件外套就让身上捅上去，连扣子也来不及解开。

只见苏薇又从厨房的墙壁上拿起挂在上面的雨衣，慌慌张张地开始套上去。

“还愣着干嘛，赶紧穿好衣服，接你父亲回家。”

看起来，苏薇一点也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一听见腾志有事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奋不顾身地出去找他回来。

“我先出去找黄包车进来，这么大的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车，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也不要出去找我，好好在家等我，知道吗？”这个时候，苏薇表现得非常地冷静，一点也不像刚哭过的人。

在我眼里，苏薇也是让我猜不透的人，有时候那么脆弱，有时候又是能抹掉眼泪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人一样。

或许，腾志觉得苏薇向他索要的东西很多，所以当他给不了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她贪心，但其实，苏薇要的东西很少，少到只要一样爱就足够了，但是，单单从这份爱来说，对腾志来说，恰恰是沉重的，也是他给不了苏薇的，毕竟腾志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好像雨也快停了，我才听到苏薇踢踢踏踏上楼梯的声音，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如雷震耳。

“西宁，快出来，黄包车在楼下等着。”

一打开门之后，看到苏薇满身湿透，尽管穿着雨衣，那猛烈的大雨就从她没裹紧的帽子里渗透进去，那衣服湿答答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她正在打着哆嗦，就连说话也是带着颤音的。就在那一刻，我无法想象苏薇之前做出的事情是身不由己，她难道和三山一起就是为了激怒腾志吗？我相信她依然是爱着腾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