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凤的身体好了许多,但是她时常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她的情绪就激动不已,就算瑾儿带她看戏,她看着戏子,本是活跃欢乐的氛围,也能笑出个眼泪汪汪下来。
其实那天吴兵有赶回来看望裘凤,外面正是倾盘大雨,雨下了好几晚,没有停过,火车被迫延班,好不容易赶回来时,他还是用一副心疼的表情,细心问候她的病情,其实他不知道整件事情吗?我觉得他是知道的,不然,他根本不必要在那天就赶着回来,在他披的雨衣下,还是全身湿透。
但裘凤对他反而是不理不睬,一点的嘘寒问暖都没有,甚至当他是个伺人一样呼叫,在裘凤眼里,我就没有看见过她对吴兵的爱,甚至我想像个大人一样,劝他离开裘凤。
听说她至今还未和吴兵领取结婚证,就是因为想把这个“计划”完成后,撇掉吴兵,如今“计划”失败,不知道她对吴兵,又抱着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还有吴兵,就一点也不会介意吗?
即便瑾儿还是对吴兵并没有任何的改观,甚至没有他把他当成一个亲人对待,我也不会因为瑾儿这般戒备而对吴兵冷眼相待。
大家都说我们家有两个人像锦玉生前那样,得了心病,一个是腾志,另一个是裘凤。
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后,所以泽敏经常被裘凤拿来当出气筒。她总是认为泽敏是她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又不是男儿,破了她的计划。每次看见泽敏,她就像看到当年自己犯下的错一样,只要稍微不顺她的意,对她就是又打又骂。
只要吴兵不在家,她都让泽敏去做事情,硬是把一个三岁孩子应该受的温室保护,换成了一个伺人的命运。
即便我还未成年,但我也了解,毕竟子宫是女人的标志,没有了它,就意味着没有生育能力,可以说,这不是完整的女人了。如果她还未遇上吴兵,大家都应该都会介意这个不完整的女人,甚至一辈子,也只能自己陪伴自己,孤独终老。
她把这个功能当成可以贩卖的工具,说到底,还是让她受了这个教训才知道女人的可贵。
这并不是残忍的事实,而是一个规律。
在紫扬,从先祖辈里,就灌输着女人必须要为男家生育、传承接代的思想。
最常见的情况是女人不敢堕胎儿,在紫扬里的医疗技术并不算发达,而且大多数都是中下层人们,农民居多,曾经在小诊所里堕胎的女人死了不计其数,甚至造成大出血而被迫切掉子宫的也多不胜数,大家都曾经为了这些事情造成一片大恐慌。因此,大多数女人一旦怀了孕都是能生则生,最多成员的一个家庭达到十个小孩。
另一种情况则是只要没到不能生育的年龄,就要一直生出男胎为止。听苏薇说起,这种下滥的风气还是在紫扬比较流行。女人为了生出男胎不择手段,听神婆下符咒水,一路跪拜坐落山顶上的送子观音,更离谱的是,把丈夫的头发混进米团子里面吃下去。
传闻生男娃数最多的男人称为“凰丁”,他们会在女人头上一点赤红,在摆个神台假装做一下法,让孕妇喝下符水,取自己一根头发绑在怀孕女人的中指上,就宣称这胎必中男娃。大家都信及了,有参与这场做法的女人都生下了男娃。
当年苏薇也曾怀上,不过,自从孩子没了之后,大家好像也没有再提起让苏薇怀孕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过去后,吴兵带着裘凤和泽敏回了老家,瑾儿还是留在这里完成学业,她对于裘凤的长时间离开并没有感到一丝失落。又或许她对裘凤身为母亲的身份,没有一点温暖的感受,她独立惯了。
现在是制律当家,所有他能节省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都一一写在账本上面。他这个老习惯,就像当年他经营酒馆时,留下来的习惯一样。
如今,他把家当成酒馆这样经营。
尽管是制律当家,厨房里摆放在两边的炉灶还是没有撤下来。
制律反而拿这件事情说笑,说:“这栋大楼就属我们家最有钱,用四个火炉子烧菜,饭也特别香。”
不过我听得有点讽刺的口吻,甚至有点嘲笑现状,对比以前,制律真的失去了很多。
苏薇的工资很少,就算拼死拼活,每天加班到十点多,拿的工资还只是够生活而已,腾志寄来的钱,少而少之,就这样,能给制律的伙食费,可能就是几十块。
裘凤走的时候,就给制律留下一些钱照顾瑾儿,剩下不够的,要靠制律的老本来维持生活。
制律的房间摆满了各种各样钓鱼的工具,床底下就是他用的钓鱼桶,不过他最宝贝的,还是放在桌子底下的捶盅,捶盅大概有一个成人手掌的大小,封口有一个薄膜盖住,以防在捶打饲料的时候,饲料被撒地到处都是,中间有一个铁锤,铁锤的顶部是圆滑的,方便捶成粉末。
我常见制律把晒干的虾壳或者花生饼放到捶盅里面,刚开始先轻轻地把饲料捶烂,而后再慢慢加大力度,把所有的饲料搅拌在一起,再用力捶打,直至最后,用铁锤用摩擦的方法,把颗粒再研磨成粉末。
这比石磨更要便捷一些,不过石磨的力度会比较平均,大家常用牛来使力,这样的产量才会比较多,但是捶盅相对来说,用在小东西上的磨粉,就十分方便了。
喜欢钓鱼的老人都比较奇怪。我看制律花了一天时间把鱼钓上来之后,又把一桶鱼放走,两手空空地回家。
他说:“钓鱼就是为了消遣时间,只有鱼,才会源源不断。”
制律每天固定时间早起,他常说晚上闹夜,睡不好,早晨四五点就自然醒来,钓鱼回来后,就带着菜回来。
“爷爷!”我蹦跳着冲向门边,抓着铁栏看着缓缓走向我的制律。
“今天给你们做猪扒吃。”制律把手上的几袋菜提起来向我示意今天有大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