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薇住院的一个星期，她的疼痛并没有减轻，每天只是惯例做着一些没有什么功效的治疗，却收着高价的医疗费。

即便医生来了，也只是看了看检查结果，支支吾吾地说出可能是别的器官又出现了问题，但又一直纠结于那份报告，他的专业实操，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个实习医生。

这话一落下，苏薇的心口像是重重地被人锤了一口。据我对苏薇的了解，她是十分怕死的一个人，也很会把别人无意说的一句话记在心里，这话给她听到，她估计就会担惊受怕个好多天。

“腾志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给你打过电话？”苏薇躺在床上，看着吊瓶上一点一滴落下的针水。

我坐在冰冷的床边，摇了摇头：“没有。”

苏薇又把头别过去，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雅丽满头大汗地提着两个保温壶进来。

“西西，这是你的早餐，这壶是汤给你喝的，这壶就是粥，等下打完点滴再喝。”雅丽看着我和苏薇把一起的东西都吩咐好。

说完，雅丽一只手撑住腰，慢慢走到窗边吹着风，不停用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看起来，雅丽也没有怎么打理头上的短卷发，风一吹，头顶上稀疏的头发就像弹棉花一样，轻柔轻柔地在风中吹拂。

“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雅丽歇息完之后，我把空着的凳子拿给雅丽坐下，雅丽从背后拿出一把扇子，这正是平常大街上做宣传而印制成的免费扇子，上面还印着某个地方的广告。

我思想向后，回答：“要不我中午直接买好菜就去你家，我吃完再把饭带过来，你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外面那么热。”

雅丽犹豫片刻，神情严肃地看着我：“这样也能行？”

“行，这里有护士看着，没事的。”

雅丽立刻从口袋掏出一堆散钱，整理过后，拿了一张最大的钱塞到我手里，她说：“我给钱你，想吃什么随便买。”

我双手阻挡雅丽：“不用，母亲有，买菜的钱肯定够。”

“你们这母女俩能有什么钱，这里住院要花好多钱，你先拿着。”说完雅丽把钱塞到我口袋里。

“拿好，不要丢掉了，想吃什么随便买。”雅丽再次强调。

我微微颤抖地按住我的口袋，点头示好。

在雅丽回去后不久，男人来了。

他身穿一件皱巴巴的天蓝色上衣，下身的黑色裤子沾满了泥迹，他脚踩解放鞋，鞋头有点脱胶的裂开。他提着一袋水果朝我们走过来，苏薇见到他时，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她尽力坐起来，用手撑住床往后移动。

“你来了？”苏薇问。

男人看了看我的脸色，马上把手上的水果提到我面前。

“西宁，给苏薇买的水果，拿去洗洗吃吧。”男人把水果递到我面前，我往袋子里看，是一袋苹果。

“叔叔。”我点点头。

“你还记得他吗？”上次他送我来医院那个叔叔。

我假装不记得，又抬起头往他相貌仔细观察一番。

这次，男人口中的烟酒味道更浓，他一开口说话，就让我闻到了那股苦涩的烟酒味，还有他裂开满嘴黄迹的烟牙。

我明显地做出嫌弃的表情，捂住鼻子说话。

“我还记得。”我回答。

苏薇见我像是不大礼貌的行为，硬是扯着我的衣角把我拉到床边，说：“不许你这么没礼貌的。”

男人有点尴尬地低下头，挠着头发。

“没事，小孩子，你别动了。”

“我去洗水果吧。”于是我从袋子里随意抽出一个苹果就跑出去，等我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刀忘记拿了，又往回拿。

“这孩子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的。”苏薇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男人握住她平放在病床边的手。

见我没声没息地走过去，他们才发现了我，男人猛地缩手，藏在自己紧夹住的大腿里，低着头假装在整理鞋子。

苏薇似乎想从我表情里猜出我到底有没有看到，总是不经意地瞄着我的眼神，很想和我对视一番，相反的，不敢对视的人，是我。

“我忘记拿刀了，你看我。”我马上从抽屉翻找一把水果刀，快步走出门外。

我并没有走远，一直躲在门后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不会看到了吧？”男人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