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的楼层其实并不算一楼。
因为在楼梯间,旁边还住着一户人家,如果真正要算起来,我们住的楼层在二楼。
在我们那一个楼层有好处也有坏处,二楼也并非如此。
这晚,家里就只有瑾儿和我。
瑾儿把倚靠在墙边的大圆桌展开,她用力地张开双手扶住木桌两边,慢慢朝客厅中间踱步,刚开始抱起大圆木桌的时候走得很慢,直到后来使不上力,马上加快了速度往前面碎步走,她用力把大圆木桌放下,双手叉腰,她尝试深呼吸,大口大口呼吸着,一只手不停地抚摸自己的胸口。
瑾儿把搭在大圆木桌上的抹布取下,走到厨房冲湿,她俯身在桌子上用力地擦拭,不停地呵气,把大圆木桌擦得如明镜一般光滑。只见她把这番东西弄好后,再从房间里取出画具,她把手卷打开,一排排崭新的毛笔流出来,撒落在满桌子上,她迅速伸出手挡住边缘处,才使毛笔没有掉落到满地都是。她再走进房间,在桌子上取过画纸和浓墨,把每一样东西都摆好在面前,像排齐队伍一样。
“等下你学我的步骤。”我坐在瑾儿旁边看着她手起手落。
瑾儿画得有模有样,只要她轻轻下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东西,只见她挺直身板,手臂平放在桌子上,几根手指用力地握住笔下,眼睛一时睁大一时又稍微闭上眼睛,只要看她画画的神态,我都觉得非常有趣。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学瑾儿那样,左手压住纸张,右手举起笔。
“你这握笔姿势不对,应该食指扶住笔。”瑾儿看我笨拙的手指怎么都握不对,突然俯身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教我怎么用笔。
我一下子就感受到瑾儿身后的那股热量正在朝我涌流。
“你先试试这样舒不舒服。”
“把腰挺直。”瑾儿用手拍打我的腰部。
我往前挪身子,调整最舒服的姿势,手指在握笔的位置上下游走。
“握好就不要动了,你真是笨得跟猪一样,握笔也不会。”瑾儿用手捂住脸,过了一会儿一脸嫌弃看着我,甚至对我表现不耐烦的眼神。
瑾儿的画功和书法是一样的精通,不久前,她就在西胜街跟一位洋人学习画画,就几个星期的功夫,她就把整个人物的动态都画得灵动,纸上的人物眼神栩栩如生,不得不说,瑾儿学起东西来十分有天赋。
我和瑾儿可不一样,无论我学什么喜欢什么,都会比别人晚一步,我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惰性,苏薇也不怎么爱管我,只是偶尔这样趁瑾儿画画的功夫,来偷个师也是能省个一大笔钱。
“你闻到了吗?这是什么味道?”瑾儿不耐烦的情绪加上这无故飘来的臭水沟气味,破坏她整个雅致,她把笔甩在地上。
我被这用力的声音吓到了,眼睛瞪住那支笔,说:“我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伸长脖子往四周用力呼吸,突然一股晕脑壳儿的臭水沟味道朝房子的每个角落散发出来,我忍不住恶心干呕,跑到洗漱间,没想到那脏水从洗漱间喷涌而出,已经漫过厨房,流到每一个房间,我停在厨房门,大声叫喊瑾儿的名字。
“瑾儿,瑾儿,快看,我们家被淹没了!”我双手挥动着呼唤瑾儿。
瑾儿二话不说,跑到我身边来,她张大嘴巴说:“糟糕,整个家都是臭水。”
她见状不好,赶紧把笔捡起来,一只脚搭在凳子上,把裤脚卷缩起来,开始指挥和分工。
“保护好画具,现在我们一人拿一个勺子,我去我的房间,你去你的房间,赶紧把水舀出去。”瑾儿迅速把裤脚卷好,再把衣袖也扭起来。
瑾儿捏住鼻子,迅速跑回房间,从门后取出一条丝巾,用丝巾遮住眼睛以下的位置。
“开始行动吧。”
接着,我跑进厨房,一不留神,就溅得满脚都是脏水,甚至脏物粘附在自己的脚上。我开始踮起脚,往厨柜里取出两个勺子,一个给瑾儿,另一个给我。
我打开房间的暗灯,一下子就踏进房间,没想到房间里的污水已经浸没了我整个脚掌,那味道难以形容,就等于是十天未清理的潲水汁混进了裘凤煮的猪大肠味道里一样,只要味道钻进我鼻子里,我就忍不住干呕。
我随意取出一件衣服,用两个袖子交叉绑起来,用这种方法掩盖住鼻子,只露出一点缝隙用以呼吸。
我从门边拿出一个大桶,放在房间门口,俯身一勺水就往桶里装。那水不知是从墙缝里渗透进来,还是从地板的缝隙没处理好,越往外勺水,水就越见增长。
我只能把放在房间地上的东西先取出来,我蹲下往床底下看,床底的杂物非常多,每个箱子之间几乎都没有缝隙口,能看见的东西非常模糊不清。我起身从抽屉取出一个手电筒,再走到床边,一只手撑住身体,缓缓蹲下,没想到这脏水被我的动作荡起一小股涟漪,刚好把我的下身沾湿了一大半,不知道实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我尿裤子。
我把箱子一个一个移出来,搬出来的箱子竟浸湿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搬出来的箱子被我一个个叠在门口的位置,靠着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