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荒郊野外,细雨霏霏,针尖细雨积露成滴,吧嗒滴落之声仿佛诉说傍晚宁静。正所谓幽僻处少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
在这个僻静荒坡丘陵之地,冷意嗖嗖,非是天寒雨冷,而是这空气中弥漫一股死人般冷意。十二个人,十二把钢刀,冷嗖嗖,寒戚戚斜斜低垂,在一古铜色虬髯大汉率领之下呈半月形,横眉冷对前方丈外四人。
大汉如铁塔般威严耸立,豹眼圆睁,冷峻心寒,双手附于身后,腰际悬挂七星宝刀,威仪十足。左右身侧拱卫之人身穿黑色对襟劲装,板带束腰,虎视眈眈。对面四人深色惊恐凝重,为首一宝蓝色华服公子相貌堂堂,剑眉立竖,虎目狰狞,宝剑倒提手中,身后三人着青衣,戴青帽,也是钢刀在手,脸面之上雨水和着冷汗滴滴落于衣襟之上,悄无声息。
眼前阵势,双方僵持,皆伫立不动,伺机而变,唯有哪从钢刀之尖滚落的水滴声响划破这片刻宁静。
“吧嗒,吧嗒~”
突然就见寒光四起,两方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同时出手,空中飞甩出十几道水柱将这雨幕划破,十二个黑衣死士眨眼间便将四人围定,手中钢刀从四面八方随即杀至。黑衣人刀法稳准快狠,刀刀直逼,直指要害,毫不留情。华服公子一看心中骇然,内行人一看便知,此乃军中刀法,历经千锤百炼,战场厮杀,刀无虚式,直刺中宫。长剑出鞘,出手也不甘示弱,毫不拖泥带水,所使得正是达摩十三剑,达摩剑出自佛门,看似平淡无奇,对阵这军中刀技正合时宜,都是实打实的短兵相接。顿时场中便兵器相交之音密集响起,便陷入一场厮杀之中。
华服公子对面两黑衣人钢刀分上下,直取头颅下盘,华服公子轻蔑一笑,出手便是‘横江飞渡’一招三式,剑如蛟龙出海,身似飞鹤前飞,便从二人刀隙中轻轻飘过,手中宝剑却不落空,剑气飞落,空中飘起一阵血雨,伴随着一声哎叫,一条手臂连同钢刀便飞抛出去。另外一人随后也是一声哎呦惊叫,被那华服公子腾空左脚正踢至下腹,痛的摊倒在地,再不能战。
其余黑衣人在微微一惊之后,目露凶光极速杀至,泄愤之气全然撒在手中钢刀之上,刀锋更是凌厉非常,在雨雾飞腾之中左突右进,刀光霍霍。
那三个青衣人余光见主人如此神威更加底气不足,手中钢刀左挡右防,也是游刃有余,挡住了黑衣人接二连三的进攻态势。
华服公子虚步倒勾,箭步飞行,达摩剑马蹴落花,噗呲一声便将眼前一人刺至前胸,空中抛洒出一道血箭归西而去。
虽是夜幕降临,突然间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罡风四溢,一柄宽背钢刀直奔华服公子面门而来,华服公子打斗中突觉有变,来人内力四射,所到之处犹如疾风扫落叶,知道此人功力深厚,自己内力无法与之抵挡。便转身形,踏空门,倒翻而去,堪堪躲过这一记凌厉刀锋,心中却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今日看来我等凶多吉少啊!一股悲意油然而生。
来人正是那虬髯大汉,此人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手中重刀内力纵横,大有所向披靡之意。让人望而生畏,看来双方话已说尽,摆刀便砍,刀势威猛波及周遭,地上泥水被刀锋生生卷起,携带丝丝内力直透对方周身大穴。
华服公子手掐剑诀,全力应对,不敢有丝毫分心。谁知双方交手十几个照面,就听当啷一声二人刀剑相接,华服公子手中长剑嗖的一声便脱手而飞,手捂胸口看来是被内力震伤,大口喘气不息。
大汉手中钢刀可不曾怠慢,上下翻飞招式庞杂,却尽是杀招,刀刀不离华服公子左右,那华服公子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姿势,连滚带爬,左飞右躲险象环生,眼看就要在大汉刀下受伤做鬼。
大汉此时杀的兴起,招式也渐渐得心应手,脚下步法更是迅疾,一记追风刀便直奔那华服公子奔逃后胸,堪堪就在刀尖要触及后胸二寸之时。突然闻听当啷一声脆响,哪大汉手中携内力钢刀被一柄长剑生生磕开,空中擦出一阵火星,煞是好看。
此时打斗场上从空中落下一人,七尺身材,不肥不瘦,黑衣蒙面,持长剑不言不语。那大汉一脸愤然,钢刀一指,厉声道:“来者何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时双方被这突如其来之变故一搅,也分开来,场上已有四五个黑衣人倒地不起,不知生死。那青衣三人中也有一个被开膛破肚,殒命而去,另外两个青衣人双眼赤红,正附身在那人身侧,悲伤不已。
来此解围之人并不搭话,只是将手中长剑轻轻抬起,意思是手底下见分晓。
虬髯大汉见对方突来帮手,单手提刀,左手一抬,身边那六七个黑衣人拖拽死伤之人迅速后撤,看来是训练有素,突然间就听莎啦啦一阵响动,从大汉身后远处的草丛中齐刷刷站立起一排人马,个个张弓搭箭,腰系箭囊,黑衣蒙面人和身后的华服公子三人皆都是一愣,真没想到对方势在必得,非要取对方性命不可,看来今晚定难以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突然间就见从外围边际滚来一物,圆溜溜,黑乎乎,不时的弹跳几下,端的骇人不浅。在众人的惊恐唏嘘之中,那团弹跳之物已来至近前,众人才得以看清,原来是一用树枝编络而成的一个圆球。
众人还在惊恐之中,这个圆球突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快,便窜腾而起,伴随着一阵嗤嗤嗤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哀声不断,再看那些弓箭手七歪八斜瘫倒在地,哎叫连连,痛苦不已。
仔细注目观看才见哪个圆球所过之处,弓箭手前胸后背,小腿大腿处不知被什么暗器打中,露出一白白后尾,那虬髯大汉被这突然变故惊的也是一时不知可否,就在一愣神之际,却见哪个圆球极速向自己而来,大汉不敢怠慢,挥舞手中钢刀便是一阵砍杀。
而钢刀砍在树藤之上,犹如砍在棉絮上一般,毫无着力之处,倒是砍的圆球上下翻飞。
场上突生怪异,吓得那蒙面人和华服公子三人也是呆若木鸡,突然间闻听哪个圆球中有一声音传来:“还不快走,等待何时?”
那几人才如梦方醒,旋即从地上抄起死去之人,飞身便逃。
就在那几人转身之际,那大汉也回过神来,气的咬牙切齿道:“格杀勿论,追!”
那些死士毕竟是受过严苛训练,行动有素,旋即重整队形,收拢一处便向下追去。
谁知刚追出一箭之地,哪个圆球又再次腾空而起,从内里暗器如簧,众人有不少倒地,大汉见那一行人此时已相去甚远,只得作罢,愤然收兵而去,消失在黑幕之中。
小雨依旧凄凄沥沥,滋润万物,在成都府城外东南一高岗之上,有一庙宇,残垣断壁,唯有一正殿还塌拉半边,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华服公子三人怀抱死者隐藏其中,旁边还站立那蒙面人。此时哪两个青衣壮汉已将死者用衣物包扎好,可是人已死去,便悲伤不已,抽泣有声,看来与死者交情匪浅。
那华服公子也蹲下身来轻轻抚摸死者脸颊,浊泪顺流而下,悲伤之余,站起身来冲黑衣蒙面人抱拳施礼道:“多谢兄台搭救在下人等,小可敢问恩人高姓,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蒙面人依旧不搭话,只是摇了摇手,正在此时只见哪个树球蹦蹦跳跳向此地而来,在庙门外便听一声闷响,枝叶纷飞,在这几人的惊恐眼神中,落叶纷纷而下之际,从中走出一人,见此人披头散发,脸面白皙,身穿灰布衣衫,外披中衣,笑吟吟看着几人,正是小疯子随后而来。
蒙面人端详片刻,近前几步,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小疯子将手一扬,意思是先不要开口,免生枝节,蒙面人只得作罢。
小疯子来至华服公子近前,轻蔑地问道:“怎么样花二公子,办事不力,惨遭灭口的滋味如何?”
原来此四人正是花家二少花千树和手下贴身高手花木,花林,花森三兄弟。
事情起因乃是因为花千树眉州作案,所得黄金白银折合近二千两与仇金一并失踪,指挥使胡光宗得知后雷霆震怒,责令追回,怎奈数日皆无音讯。
胡光宗飞鸽传书请命,天鹰教传令,如若此事败露,牵连甚广,说不定朝廷会委派兵马,以致功亏一篑,必要时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小疯子与叶有神练刀多日,深知非一日之功,再者也是心系本门,便一同入成都府查看进展。
叶有神入府衙去见曾方等三人,小疯子闲来无事东游西逛。在衙门口不远闹市街上突然发觉一身影好生熟悉,总感觉此人不知在哪里见过,便搜肠刮肚,冥思苦想,脑海中猛然记起,数月前在宜陵码头有一溺水公子,眼看要窒息而死。是自己用啕嚎之音唤其心智,手抚之法灌以太乙内力为其推经过穴,疏通於塞救其一命之人。又想到还从那人脖颈处顺来一黑玉雄鹰,自己把玩,手不自然的便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那块黑玉,嘿嘿一笑。
心中却狐然猜想:此人现身成都府衙周围,且行事诡秘,眼神犀利,定然有不寻常之事。于是便暗中跟随。
一路跟随至城西丘陵之地,此时小雨凄沥而下。此人便躲藏在一棵高树之上,静观远处那场厮杀。小疯子用天目神功查看那场中,才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是胡光宗率领手下死士意欲代教主清理门户。
眼看花千树不敌,小疯子也是心急如焚,再怎么说花千树也是二舅哥,纵然是该千刀万剐,可是毕竟亲情犹在,况且以后如若被娇妻知晓,自己见死不救,花语柔定然认定自己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怎可托付终身。
却就在此时,令小疯子诧异之事发生,自己一路跟踪的哪位公子哥突然更换了一身黑衣,更令小疯子诧异的便是此人好似是怕人认出,还蒙面而出手相救花千树等人。
小疯子再次察觉此地暗藏伏兵,看来胡光宗是非要将花千树置于死地不可,趁众人打斗时便折树枝编做一圆球,再折了两把一寸有余的小树枝当做暗器,破了胡光宗的弓箭手。
小疯子此时露出真容,一旁的那蒙面人一眼便认出此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哪一声声大哥大哥的呼喊之音还犹在脑海响彻,怎奈此人伸手制止自己说话,看来是另有隐情,容后再行拜见也好,便在一旁默然不语。
此时躲过一劫的花千树犹如惊弓之鸟,闻听小疯子突然问此一语,怎不心惊肉跳,知道此人能做到飞叶伤人,功力非同小可,世间难寻,自己这点微末伎俩很难在人家手下走上十招,顿时心灰意冷,徒生伤悲。
便一横心,凄然道:“原来阁下也是天鹰教索命之人,想我花千树从加入天鹰教之日起,鞍前马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为在下办事不力,便轻易要将在下置于死地,也好,在下只有一事相求,不知阁下可否答应?”
小疯子心道:你等偷盗嫁祸,遗害无穷还如此这般巧言令色,看你如何讲,便道:“说来听听!”
“在下小命不足以虑,但求尊驾不要伤及无辜,我手下这几个家人兄弟对此事一概不知,望求放过,让其隐姓埋名,苟延余生。再就是我家大哥老母,更是不知我乃天鹰教人,看在我没有背叛本教的面子上,放其一马吧!”
说罢,眼含热泪,跪地等死,听的小疯子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便坦然道:“花千树,在下不是天鹰教人,要你命何用?”
此言一出,花千树眼神飘过一阵惊喜,抱拳施礼道:“如此在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之恩。”
谁知还未等小疯子接话,那蒙面人却开口道:“花千树,你无罪,安心回家就是,以后我敢保证那胡光宗要不了你的命。”
此言刚落,众人皆惊,唯独小疯子含笑不语,默默点头。看的花千树将信将疑,一脸无奈,一脸惊恐,又是一脸的可怜。
蒙面人说罢,冲小疯子一使眼色,便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