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粱城关与雍京关不同,岐境多山,城关与两侧青山相融,即成天险,而燕国地势平坦开阔,洛粱城关无险可依,只有平地而起灰青色石砖城墙向东西两向蜿蜒十数里,在最后一抹斜阳里,宛若一双巨大厚重的灰色翅膀随时都会呼啸着腾空而起。
夙四平透过红色的轻纱,仿是看见血色的洛粱,她眺望着,就像眺望着自已难测的命运,她缓缓地道:“这里……就是洛粱了吗?”
声音寂寥地就似这旷野里掠过的风……沙沙的、凉凉的。
“是”
夙四平望向平静回话的瑟语:“我会送你离开的”
“不,我会在这里等,等牧言来找我”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
“难道你不希望他活着吗?“
夙四平沉默半晌:“吟鸾宫中,已没有比我们更亲的人了,不是吗?”
“吟鸾宫外呢?”瑟语沉静地望着自已的主人。
”嗖“的一声响,巍峨的城墙上射下一尾响翎箭,直插在里葳马前的黄土里,蓝色的翎尾激烈地抖动着……
“君上有令,尔等不得再向前一步,若抗旨不遵,以敌袭处置”城墙上一位五大三粗的将军大声喊道。
“敌袭?“轿撵内的宇文邶涨红了脸:“好大胆!”
“殿下息怒,这本就在我们推测之中。”许仪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不管之前如何反复预测,真正抵临城下,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心中依然惊涛骇浪。
里葳下马,将响翎箭一把拔起,反手一掷,箭若流星划过,越过十仞高墙,从那将军的耳边堪堪划过,直刺入青砖缝隙内,惊的那将军一脸死灰。
城墙上刹那箭上弦,刀出销
里葳冷笑道:“太子殿下驾前,也由得你们放肆?!”
那将军略略回过神来,回头看看那深入墙内半尺之深的箭,摸了摸剧痛的左耳,一手掌的血,知道里葳刚刚要他性命的话,此时只怕已横尸当场,不禁擦了擦额头冷汗,定了定神,勉强喊道:“末将万万不敢!只是上有君令,不得不为,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让行仪退后三十里,以候新的旨意”
许仪掀开轿帘,里葳尊敬地将他扶下轿。
许仪拱手朝城前一鞠:“城上可是子谨将军?”
子谨是魏新的字,许仪如此尊称,令魏新心下感动,回礼道:“许大人,正是末将魏新”
“子谨将军忠诚于君,仪甚为敬佩,可将军有未想过,太子殿下奉命迎娶太子妃而归,为何会被君命挡于城下不可归?”
魏新愣了一下,于他一介武夫来说,唯知奉命,但并不意味着他从不思量,这旨意不近常理,来的也奇怪,是由旻候闾丘颇亲上城墙上颁,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可却不敢往细里去想,君有令,臣唯遵,这是天道,这个疑问像一层薄薄之纸,被许仪捅了开来,他强压着心头不安道:“末将只知奉命,其余一概不管,末将已派人再去请旨,若一会儿君上有令放行,那末将一定跪请太子驾,任杀任罚”
“仪敬将军忠事,想必这也是君上七年来将将军留在洛粱关,不降不升之因,智者常遇,忠子难求,君上果真好眼力”
魏新听的心中一阵激荡,他数年来在这洛粱城关耗尽年华望尽风沙,往日同僚早已富贵升迁,旁人都道他不求上进,或是性格粗蛮难入上司法眼,耻笑调侃不断,却不知当年他被点为洛粱城守时,曾得滓应转交君上的一封亲笔书信,信中只有简短一句:“洛粱吾室,子谨当关,朕可安然梦”
七年沧桑,终得许仪一句“忠子难求”释怀,心中感激却无以为报,只在墙头上拱手道:“许大人过誉,若得有缘一聚,末将必定要与先敬先生三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