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京阁藏春 野蓝树 4618 字 28天前

秒,环肥燕瘦的几排年轻美人进来了。

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骨相。

赵庭澜和任砚生一来。

他们看着远处红香绿玉,挂着号码牌的年轻女孩们被晾在一旁等待。

她们各个要露不露的,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架势。

一群姑娘们看见他们来了,都楚楚可怜地递眼神。

任砚生点了几位的花笺,搁在岛台上:“不用叫下一轮了,就这五位吧。”

“你们随便唱支曲儿,做白噪声,别影响我们就成。”

就在这时。

帘栊里,姜嘉茉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她心脏被捏了一下,纤柔的手指拖起来一看,发消息的人居然是裴京聿。

那人发了语音。

他尾音勾起来,不经心地坏:“不是说好半小时给老公发一次消息么,一天都不见人影。”

姜嘉茉手忙脚乱,传了几张黄栗拍的旧照片过去:“和她们在楼下拍孕照呢。”

她掩饰道:“我马上要做产前皮肤护理了,可能接不到电话,你应酬完再找我吧。”

还没等到那人回答。

她就一劳永逸地选择了关机。

姜嘉茉想,先这样逃避一下,事后被他惩罚,再做打算。

红楼的门扉被侍者分开。

裴京聿唇上咬着烟,白玉长指揣在裤袋里,胸前银针被灯光照得雪亮。

他长得出挑地贵气,仿佛日月天光,都成了携聘的妆奁,要用盛世明光,同他地久天长。

裴京聿一进来,长沙发两端的人都侧身招呼他。

樊津尧更是先迎了上来,“哥,展品册我带了,你还要过目吗。”

裴京聿摇头,在青瓷波纹的烟灰缸里灭了火。

他扭头望向袁渊,昳丽地漾出笑来:“今天不谈公事,我来玩玩。”

裴京聿手机里那条讯息。

【樊津尧:“周末在兰猗雅苑,你随时来。】

裴京聿很清楚,姜嘉茉看过这条讯息。

他就在这儿等待她上钩,但不确定她会在哪里出现。

裴京聿望向袁渊。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把人望穿后,围追堵截的恶劣。

但凡阅历稍低的人,都会在这种单方面镇压的审视中,彻底交底。

靠在沙发上的赵庭澜睁开眼:“对啊,渊哥要介绍他的情人进圈,找我们来造势的。”

袁渊硬着头皮,接过话茬:“她已经来了。”

樊津尧慌忙表忠心:“哥,我可没选妃,是红楼自带的六拨美人暖场。”

“任砚生随便选了几个唱曲。”

裴京聿兴致匮乏,淡道:“我什么都推了,打算陪你消遣几局。”

他养尊处优地翘起腿,沉沉笑道:“怎么,你情人是台上挂着号码牌的几位之一?”

袁渊撤掉了唱曲的几位女孩,让她们唤别的男性陪侍进来。

袁渊指了一下半明半昧的帘栊。

他自豪地笑道:“她在里面,等着给你们展示才艺呢。”

这时候,姜嘉茉注意到,那人并没有耽溺风月的多情。

裴京聿阴冷地扫了水晶帘一眼。

他有种与生俱来的警惕,仿佛在判断形势,是否危险。

顷刻间,裴京聿又恢复成轻佻的模样,浑不在意地垂下眸。

姜嘉茉看见他这幅冷隽的样子,心脏酸涩地捏了一下。

果然,他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

樊津尧靠在裴京聿旁边:“袁渊,你造了这么多势。”

他兴致盎然地笑了:“如果这女人没什么魅力,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袁渊胜券在握地笑了。

他敲了下门廊的柱作为信号:“我们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姜嘉茉稳定了心神,弹奏的第一支曲是梁祝。

她伴随着竖琴声,很轻地哼唱起来:“为何世间良缘,每多波折。总教美梦成泡影,晴天偏偏缺。”

“苍天爱捉弄人,情缘常破灭,无奈困于茧中挣不脱,想化蝴蝶,冲开千万结。”

这首是粤曲梁祝的《恨绵绵》

姜嘉茉笼罩在竖琴澄澈的金色光晕里,残忍又柔丽。

宛如黄金时代的港产片,被游龙戏凤赌场浪子追逐的女神。

屏幕中那双流丽古典的脸。

隔纱帘,如隔山海隔众生。

姜嘉茉由于太紧张。

她没注意到自己一只白脚,习惯性探出帘栊,踩在薄纱上。

他们沉醉在她的声音里,没注意到纱帘微微撩动。

但裴京聿注意到了。

他阴沉沉的眼睛很黑,像是侵蚀似的,在那只赤裸雪白的脚掌上剐蹭了上千遍。

恍若那只脚是覆盖着糖霜的绒兔奶冻,只等着他吞噬。

一句毕,几个之前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纷纷鼓掌称赞。

樊津尧没什么忌讳。

他桀骜冲动,甚至想拨开帘子,一窥她的真容。

赵庭澜尚有几丝分寸:“不可。”

“你别妄动。”

“这是渊哥的女人,为他垂旒,该由他亲自掀盖头。”

话音刚落。

一旁的裴京聿像发现什么天大的高兴事似的。

他笑得弯腰,撑在一脸懵的樊津尧肩膀上,才勉强掩去唇边的笑意。

裴京聿薄唇很红,就像志怪书里的罗刹鬼骨,有截取人心肝的恶劣。

他笑得用手背遮掩住唇,随后漫不经心转向袁渊:“这样吧,这帘我来掀,明年我一整年都去你的场里消费。”

袁渊不相信一首曲子,就能挑起裴京聿的兴趣。

这样算起来。

姜嘉茉毫无悬念地赢了吗?

袁渊咳嗽了一声。

他清清嗓子,强调道:“你还是听完第二首,再做打算吧。”

第二首是姜嘉茉自弹自唱的曲调。

在座的几位男人,只知道是古诗词。

她的声音婉转哀矜。

自己谱出来的水调歌头的曲调,又有种超然的雄浑和潇洒不羁。

他们根本不解其意。

帘栊里的人唱道:“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这是那首《金山观月》

姜嘉茉眼泪不可自制的跌落下来。

她鼻腔酸涩,水痕淌过脸颊,想,“如果你是燕景台的‘沈容宴',你一定知道这首诗的后半阙。”

“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谁呀。”

“世界上最糟糕的情人,你一定能想起来。”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沈容宴。”

姜嘉茉静谧地想要看清他的样子,默不作声地想:“我从未想过要赢什么。”

她忐忑不安地试探着当时的旧事。

“只期望我的情人和深恩予我的男人,是同一位,仅此而已。”

一句终了。

他们都在为这首词的雄浑感叹,也为演绎者鼓掌。

樊津尧拍手到一半。

一旁的裴京聿悄声对他说了什么,打断了鼓掌声。

樊津尧了然地站起来,找了一个由头,对袁渊说:“说到这种气吞山河、金戈铁马的傲慢。”

樊津尧:“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你的马场不是缺几幅画吗。”

“我们出去谈谈吧,关于东京国立馆藏的那几件群马奔腾图。”

袁渊本来不肯,架不住樊津尧提出的诱惑,硬着头皮答应了。

赵庭澜也很聪明,走出沙发,在台阶下的会客厅预备晚宴菜式。

任砚生跟在他身后,在门廊处的书橱上,选看时荟杂刊。

他们都不动声色,察觉到了裴京聿对帘内人

的兴趣。

于是他们各司其职,退让出了两个人相处的空间。

姜嘉茉看着那人高大俊朗的身影,在纱帘上拓印下一幅耸立如孤峰的画。

她不由地怔怔出神。

她好怕他突然撩开纱帘走进来。

更害怕这个人浑身蛰伏的压迫感。

她难以自制地站起来。

她颤抖着,往窗帘后躲开,想要彻底藏起来。

姜嘉茉慌乱中,手肘碰到了竖琴的琴弦。

琴弦颤动,发出“铮铮”的响声。

不知是谁,动情了。

裴京聿没撩开帘。

他的眼神毫无情绪地钉在里面人的虚影上。

须臾后,他的薄唇隽出一抹笑:“害怕了?”

他并没有显山露水,反而刻意扯开了距离,吊着猎物:“我来过这里,知道你身后有扇门,你想要从那里逃走吗。”

姜嘉茉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面色发白,竭力抗住他的威压,又回到琴凳上端坐着。

她捏着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裴京聿的眼眸锁着他,充满危险掠夺的兴奋味儿:“熟悉吗,我在外面,你在里面。”

他使坏。

那只修竹似的掌骨,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探了进来,威胁似的,懒怠地贴在灯下的廊柱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撩开薄帘,揭开真相。

他靠那一点严苛的自制力僵持着,绷着下颚:“这样隔着帘,看不真切,是不是很容易认错人?”

姜嘉茉心跳得简直要蹦出胸腔!

她颤抖着嘴唇:“请你自重……我并不认识你。”

姜嘉茉的心跳震耳欲聋,和他对垒道:“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裴先生,干嘛要招惹别人的女人。”

“如果我上钩了,然后呢,你把我置于什么位置。”

可能是孕期格外敏感。

那人身上的檀木冷沉味,混着浓烈的荷尔蒙,侵入她的鼻腔。

姜嘉茉几乎快要招架不住。

裴京聿松弛弯起嘴唇,嗓音蛊惑低哑,沉沉覆匝在她的心上:“藏起来,养着。”

姜嘉茉捏皱了裙摆,言辞抗议道:“你这种男人,是不是很擅长把女人当宠物玩弄。”

她眼瞳里水光潋滟,声音细软:“你选择结婚的那位,就是这样被你囚困着吗。”

他眼眸和唇舌脉脉,宛如种下痴情蛊的网,遮天蔽日的吸引。

让人想要争天命,留他住。

纱帘被风撩动,一簇一簇的扑到灯上。

裴京聿英隽的脸,变得茫茫不真切:“她从来不是宠物,我在判断哪种保护方式更妥当。”

“强制和放纵自由,难以把控尺度。”

“……或许,她愿意!”

姜嘉茉抹掉眼泪:“她想懂你,所以哪种方式,就算是万仞高山,她都可以纵身跳下去。”

“……如果你希望她展翅,就算波涛千尺,她都能迎难飞起来。”

隔着薄纱,她朦胧地仰望他,就像在云霭里望见出岫的神迹。

裴京聿:“做她自己,就可以了。”

姜嘉茉摧心迷障似的虔诚,道:“跳下去,飞起来的,都是她!”

她颤声道:“……所以,你会喜欢每一个她的吗。”

裴京聿没说喜不喜欢。

他淡淡陈述道:“跌坠和腾空,我舍得让她一个人么?”

远处门扉被推开,袁渊一行人说笑着走进来了。

他们攀谈着什么,喧哗插进来。

暧昧的试探,就像湖面的海棠一样,影影绰绰的,又岌岌可危。

裴京聿在暗沉光晕里露出一个笑:“对了,什么叫擅长玩女人,我俩之前接触过?”

姜嘉茉被他将了一军:“你不是想要养我吗。”

她慌忙找补:“……我也要为我的未来考虑。”

裴京聿撤回手。

他潇洒地把手揣回裤袋里,低头弯下唇:“这么好骗,就打算跟我了吗。”

姜嘉茉被他撩得心旌荡漾。

她嘴硬道:“你家里那个,你还没处理呢。”

裴京聿听完,了然地哼了一声。

他眼里欲念流动,有种情热的波澜。

他坏笑道:“怎么,还没进门,你就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