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京阁藏春 野蓝树 4516 字 25天前

裴京聿少年时代,玩刀过度。

他青年时骨骼蓬勃生长发育,会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裴京聿惯常靠意志力,熬过这种不适。

他偶尔会服用洛索洛芬钠之类的药物,解热镇痛。

他作为,惯常服用止痛药的男人。

一点儿劳拉西泮,就妄图让他昏睡到第二天?

这女人,还真是痴心妄想。

姜嘉茉虽然单薄苍白,但是艳若桃李。

今晚她难得旖旎又动情,煎春茶的滚水一样荡,说喂他。

裴京聿嘬着察觉不对。

他半眯起眼看她,眼睫下浮出寡淡的阴翳,漆黑瞳孔像要把她吞没。

他很擅长用沉默质问她,“怎么回事。”

姜嘉茉微微发颤,讨好他,“哥哥,我抹了保湿,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裴京聿身上不可一世的自傲,让他松弛了警惕。

困倦袭来。

裴京聿眉梢微动,缓慢闭上了眼睛。

在裴京聿意识朦胧之间。

她告白的话。

他大概听到了三两句。

也许当时,他被她的眼泪和虔诚的吻,哄得比较惬意。

裴京聿也懒得反扣她的手指,揭穿当下的滑稽剧,把逃走的人截停。

他的小狗,肚子里怀着他的小孩,眨着菖蒲般的湿润眼睫。

她茫然不安极了,说爱他。

她落了好多泪,宛如心上灵犀,滚入他的唇里,吃进身体中。

他真想绷直下颚弧线,扬唇问她:“嗯?爱哪儿了,倒是说清楚啊。”

他模糊感知到,姜嘉茉换了裙,穿得端庄素淡。

她恋恋不舍,扑上来吻他的时候。

姜嘉茉纤小的白手,摸索他胸膛。

她的裙摆水波一样涤荡,飘摇着撩拨他微凸的腕骨。

裴京聿指骨颤了下,没攥住。

就像那句“一身湿透,抓不住水色的漂亮。”

他握不紧眼前的人,宛如佛偈所谓的颠倒梦想。

灯光的暗影中。

裴京聿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房间里再次被黑暗吞没。

姜嘉茉身体的温热、谈话的声音,如潮水散尽。

直到清晨,窗外泛烟波蓝,淡天一片琉璃。

室内松香挟雪凉,没入他的鼻息。

男人黑沉的眼睫颤了下,眼神逐渐清明。

裴京聿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着情绪,发力拧开绳结。

解决掉廉价的情.趣捆绑绳。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裴京聿站起身,没开灯,就着房间里黛青的光线。

男人看清,门背后用挂绳,订着一张白纸。

他套在她手指上的那枚钻戒,岿然不动地坠在挂钩上。

——她没带走。

纸上写着:

【我工作去了,会好好赚钱还债。】

【虽然肚子里的宝宝,是你强行让我怀上的。我从未怪过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姜嘉茉的字体纤细,沾点孱弱的可怜。

【我是不见光的人,只想安稳平凡的生活。和我结婚对你没好处的。哥哥,祝君好。】

裴京聿鼻息哼出一点笑,眼神沉如陡峭险峻,照不进日光的孤岭。

男人白玉泛红的指骨,在“祝君好”几个字,剐蹭掠过。

既然她说,“哥哥和主人,两个词儿,是一个意思。”

凭借“主人”二字,也应该恰到好处,彰显手腕和权力。

捏着这张纸。

他的唇边浮出朝饮花露的快意:“强行怀上,都舍不得怪我?”

裴京聿摁揉着僵硬的筋络,踱步走下无人的楼梯。

他把手揣回裤袋里,漫不经心地想,“你这么口是心非,不证明给我看,哥哥怎么相信呢。”

戒指还在门边轻微颤动。

她不要。

他也不带走。

天价钻石砸在门扉上,有点儿孤寂。

-

离开那个人以后。

来到日本,沈容宴轻松帮姜嘉茉,安排了每一次产检的时间。

他的前妻孟玟暄知道后,似乎很愤懑,约了几次和姜嘉茉见面。

姜嘉茉没赴约。

她把魂都凝在了剧本上。

表演,不仅是为了还清债务,还有她的热爱。

她本来就演技绝佳。

一次对词,一次走戏,一次排练。

再到面对镜头和打光板正式表演。

照壁本就

是大男主剧里,被献祭出去的白月光,标准的悲剧角色。

函馆的拍摄基地,连日来风雪席卷。

姜嘉茉穿着单薄的绮云裙,在深雪中徘徊。

她对情敌张菡述说衷肠:“我对他的妄念,渴慕,全是我痴心妄想。你不用把我当成你们的阻碍,也不必有任何负担。”

前世的照壁,心如刀绞地望着将军。

她艰涩地笑起来:“你们成婚以后,我会随便找个人陪我的。看起来像是有归宿。是不是这样你就安心了?”

将军把她错认成心上人。

他被人下药,神智不清地占有了照壁。

那是她的初夜。

照壁被肆意妄为的男人,折磨到疼痛难耐。

她眼眶红肿,哭腔沙哑,轻声唤他:“席尧哥哥,是我,不是她。”

“是不是把我想成她,你会好受一些?”

她心底冰凉,强行弯唇对他笑,穿好扯破的裙,趁着夜色逃走。

她的脚步被大雪覆盖,无人知晓。

前世的席尧,对她很坏。

他眼里有别人,几乎把她当消遣一样作践。

一日,黑暗里,他瞧见怀里的人不专心。

照壁眼神空洞,定定地望向房间一隅。

席尧停下动作,问:“你在看什么?”

照壁很久才回过神,温婉、含羞带怯地笑:“......我喜欢的人。”

席尧阴冷地望向无人的房间。

他认定她说得不是自己。

男人眼神晦暗,紧咬牙关:“你只能看我。”

后来照壁为他殉城而死。

席尧夜来幽梦忽还乡。

他居然回到了过去的那一天。

照壁在他怀里落泪。

现在的他,变成了白色的虚影,站在房间里。

那天,浑不知情的自己,非常不满,怨她不专心,问她:“你在看什么。”

旧时的照壁,温柔望向回魂站在房间里的席尧。

她看着,失去她后悔不迭的他,含羞带怯地讲:“.....我喜欢的人。”

原来她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惜,他永远地错过了。

姜嘉茉在表演体系上,一直遵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

夜戏拍摄结束后。

姜嘉茉哭了半个小时,浑身颤抖,皮肤滚烫,几乎喘不上气:“...我好难受。”

黄栗和孙云岫搀扶着她,拍她脊背安抚。

姜嘉茉满脸泪痕,没有力气。

她痛苦到,几乎站不起来。

孙云岫给她端来热饮,帮她按摩小腹。

她心疼地给姜嘉茉披好保暖的外套:“嘉嘉,你是不是,想起和他的第一次了。”

孙云岫替姜嘉茉难过:“六年前,裴京聿也是这样,没有珍惜你吗。”

“情况不太一样。”姜嘉茉捂住脸,白瓷般的颊面,被泪痕浸到刺痛。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述说遥远的旧梦:“其实那天,他问过我,是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他没认出我,觉得自己只是他随便纡解生理冲动的女人。”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孤身一人来到语言不通的南法埃兹。找到他,我已经耗光全部心力。”

她捂住钝疼的胸口:“我太害怕输掉了,怕他心里有负担,不愿意对我负责。”

姜嘉茉说:“我没回答是不是第一次。但我当时意识模糊,不记得有没有把他当别人来抗拒。”

“然后他就很凶。”

“我很疼,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望向孙云岫:“我心里很乱。我太喜欢他,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姜嘉茉泪眼朦胧。

她不确定地望向孙云岫:“......我在想,是不是太过自尊。”

“从一开始,就和他互相错过了。”

孙云岫不知道怎么安慰姜嘉茉。

她只能催姜嘉茉去放松心情:“辛苦了,现在拍摄接近尾声。”

孙云岫:“盛煦和沈容宴不是约你去滑雪,泡温泉吗。”

她拿出时间表:“产检结束,你就去玩玩吧,就当给自己放假。”

姜嘉茉思忖片刻:“孙姐,四月《只影》杀青,给我半年的时间修整,我想继续拍摄新片。”

她解释道:“现在是我的黄金时代,我想多留一点代表作。”

“如果有合适角色,你就帮我留意,我会认真面试的。”

孙云岫点头:“宝宝的产期在十月,你也别太累。”

姜嘉茉垂下眼,揉着小腹:“我想宝宝会懂我的。”

她喝水,吞下钙片:“每次产检,都能观察到它渐渐长大。我很心安。”

-

在北海道这边,拍戏告一个段落。

周末,剧组的众人相约去留寺都滑雪场滑雪。

姜嘉茉遵循医嘱,孕期不能泡温泉,却很享受温泉酒店白气袅袅的温暖。

酒店视野开阔。

落地窗海蓝到纯粹,只剩远处云环雾绕的覆雪羊蹄山。

姜嘉茉坐在椅上晒太阳,偶尔和盛煦聊着天。

她安静看着手上的《周刊文春》。

她有留意过网路上的八卦。

樊尧津在京都,接待神秘来宾Y。

姜嘉茉看着配图,总觉得心神不定。

她使用翻译器,查看最近报道。

【著名女星A子,前往指定的酒店等待。第二日,她以首相上野妹妹朋友的名义,和陪同神秘来宾Y一行人,旅行踏青。】

【据拍摄,他们在日本京都左京区,最大的皇家园林修学院离宫,闲暇玩乐,颇为惬意。】

【A子和德裕亲王的恋爱,似乎宣告结束。这次,她公开示好,表示迷恋神秘来宾Y。】

姜嘉茉心里隐秘地钝痛。

她点出“X”,搜索关键词,很轻松找到了这位女星的社交账号。

上面展示着最近拍摄的vlog。

枫树翠绿含红的枝桠,从和风居室的纸门探出来。

她戴着半边狐狸面具,略微羞涩,扭头望向远处的男人:“やはり、男が私のために決闘するときが一番かっこいい。”(果然,男人为我决斗的时候最帅。)

午后的光影潺潺,那人的西装外套被搁置在琉璃屏风上。

他的轮廓,落拓不羁,泛着柔戾的白光。

男人玉石般的掌骨微红,格斗间,迅速翻转刀柄。

漆黑刀鞘依附于他的指尖,指腹摩挲起伏的凹痕,昂贵刀尖置于地板,陷进极薄的半寸。

顺着刀面凛冽寒光,一点点掠过,弧度收束。

他绝色的长相骤然清晰,是裴京聿。

裴京聿薄唇微抿,眉骨漆黑,身姿挺拔恣意。

他捏着剑柄,正沉静地笑着,听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

定位是,左京区比叡山麓,皇家园林,修学院离宫。

他太绝色,观看视频的她,被蛊惑到心跳如鼓。

两人隔着屏幕,宛如隔着一道清寂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