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赵悲雪奇怪:“君上在何处?”

这个时辰, 按理来说,梁苒应当在紫宸殿的太室之内照顾小宝宝。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梁苒可谓是尽心竭力, 一点子也不怠慢,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梁苒是用尽了心血, 生怕孩子会吃苦。

任是谁看了不说一句:不是亲生, 胜似亲生!

只不过赵悲雪可以肯定,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蹦出来的孩子, 必定是梁苒的亲生孩子……

梁苒每日里政务便是再繁忙, 也会亲自来照顾小宝宝, 用膳沐浴,一样儿都没落下来过, 今日小宝宝该就寝了,却不见梁苒的人影, 岂不是古怪?

“这……”内监支吾了一声, 显然是有些难言之隐,最后说:“回禀赵皇子, 陛下他……他还在忙碌政务,今日便不回路寝宫了。”

“政务?”赵悲雪蹙眉。

“是啊是啊!”内监连连点头。

小宝宝则是“啊啊!”使劲摇手,示意君父父不是去忙碌政务了,这个内监在说谎,可是也不知父亲能不能看出来。

赵悲雪眼睛一眯,脸色瞬间撂下来, 他果然看懂了, 冷声说:“大胆, 竟敢在我的面前打谎?”

咕咚!

那内监也不知为何, 分明对方只是一个来做质子的他国皇子,可内监就是怕得要死,直接跪在了地上。

别看赵悲雪对待梁苒的时候,总是又温柔,又体贴,好像一只从来不会呲牙的大狗子,听话的只会摇尾乞怜。但凡梁苒不在,赵悲雪那野兽的面孔便会露出来,冷酷、厌世,根本懒得对第二个人遮掩。

内监磕头说:“赵皇子饶命!赵皇子饶命!老奴……老奴句句属实……没……没……”

赵悲雪冷笑一声,说:“你不说实话也没有干系,你可知晓,我在北赵的名头?”

那内监不知赵悲雪为何提起这个,简直如雷贯耳,怎么可能有人不知?

赵悲雪自问自答,完全不需要对方回复,说:“北地的人都称我是天扫星,说我孤煞凶恶,天生克人,我的母亲便是被我克死的……”

他的目光盯在内监的身上:“你想不想也试试?倘或你今日死了,旁人定不会以为是我杀的,最多是被我克死的。”

“饶命啊!”内监颤抖不已,哐哐磕头,吓得立刻开口:“老奴……老奴不敢隐瞒,只是……只是君上让老奴如是对赵皇子说,老奴也是没有法子。”

赵悲雪幽幽的说:“那你可以不对我说,你对着墙说,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听了一耳朵罢了,想必君上仁慈,定不会怪罪于你。”

小宝宝睁大眼睛,“嗯嗯”拍着小肉手,那意思好像也赞同,还对赵悲雪投去极其钦佩的目光,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小星星,好像在说——爸爸好厉害哦!

内监不敢执拗,果然面对着墙,受气包儿一样,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是蚊子声儿,哼哼唧唧的说:“君上……君上吩咐老奴守口如瓶,今日君上外出,并不回宫,好似……好似是要与苏将军去那……那城南的素舞馆!”

“素舞馆?”赵悲雪的脸色更加难看。

小宝宝应和,满脸的控诉:“啊啊!”对对,就是那个馆儿,君父父逛窑子,还不带宝宝!

赵悲雪知晓自己要被送到大梁做质子的时候,早就了解了一遍大梁。上京城的街坊很多,尤其是城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在早些年,上京城贵胄是不会去城南的,他们一般都在城北活动,自持身份。

不过近些年,城南大力发展,来了很多蛮夷商贾,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贩卖,也建起了各种茶楼、酒肆和女闾。这传说中的女闾,便是青楼楚馆,以素舞馆最为出名,很多名门贵胄耐不住寂寞,悄悄前来探看,久而久之,贵胄会来城南消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到入夜,城南彻夜点灯,商铺与商铺的灯火连接,仿佛天上银河倾泻而下,奇迹壮观。

赵悲雪笃定的说:“君上深夜出行太过危险,我这就去看看。”

“啊!”他还没能转身,衣角便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小宝宝。

小宝宝白白嫩嫩的手掌拽住他,频率很快的眨巴大眼睛,一看便是有求于赵悲雪。

小宝宝尽力用手比划,嘴里“嗯嗯啊啊”,那意思是自己也想跟着去,在软榻上蹦跳了好几下,示意要爸爸抱着自己。

赵悲雪压下眉头,终于看懂了小宝宝的意思,沉声说:“很晚了,你不能去,睡觉。”

小宝宝嘟嘴,使劲摇头:“啊——嗯~”

又是反驳,又是撒娇,小肉手抱住赵悲雪的手臂,圆嘟嘟的脸蛋贴着他的胳膊蹭啊蹭,因为小宝宝生得虎头虎脑,赵悲雪有一种……被小猪拱了的错觉。

梁苒要是知晓,赵悲雪把自己的长子看成一头小猪儿,一定会与他拼命的。

“不行,”赵悲雪很有底线,自己个儿又不是梁苒,这孩子也不是自己个儿的孩子,岂会说心软便心软?赵悲雪冷笑:“说不行,就不行,老老实实睡觉。”

小宝宝不欢心了,哼了一声,盘腿儿坐在龙榻上,像模像样的抱着臂,短短的小胳膊根本环不起来,这样抱着臂,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吃坏了东西,肚肚疼呢。

赵悲雪那一张冷脸,差点被他逗笑了,不知怎么的,刚才还冰冷冷的心窍,竟然有些不落忍,分明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看到小宝宝生气,心窍里酸酸的,或许是因着这孩子生得太像梁苒的缘故……

赵悲雪的眼眸转动,梁苒大半夜去城南,还不叫内监告诉自己,倘或自己寻过去,梁苒多半是不会欢心的,不如……带上这个孩子。

便借口说孩子想他了,一直哭闹不肯睡觉,自己也是无奈,实在没了法子,出于下策,这才带着孩子来寻他。

有了孩子做挡箭牌,梁苒必定不会与自己生气。

赵悲雪的目光明亮起来,阴测测的盯着小宝宝,黑眸之中满满都是谋算。

“啊?”小宝宝迷茫的看着爸爸,爸爸的眼神好古怪哦。

赵悲雪突然笑起来,他的笑意冰凉凉的:“好,带上你。”

小宝宝开心,啪啪啪使劲拍手:“嗯嗯~”好耶~

*

城南,素舞馆。

如今这个时辰,城北早就寂静下来,城南却不一样,白日里萧条一片,一到了夜间,商贾、游人全都出来了,贩卖的贩卖,拉客的拉客,何其热闹。

梁苒和苏木在街坊门口下了车,一路往素舞馆而去,经过的歌坊酒肆不少,好些个衣着单薄柔软的女子,斜倚着门框揽客,苏木一直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脚尖,好似落枕了一般。

“噗嗤……”梁苒被逗笑了。

苏木皱眉说:“君……”

不等他唤出君上二字,梁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纤细的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嘘了一声,说:“出门在外,人多眼杂,莫要暴露了身份。”

苏木为难,只好说:“少郎主。”

梁苒点点头,苏木又说:“少郎主,若不然咱们还是回去罢,此地绝对不是君子该来的地方。”

“谁说的?”梁苒振振有词,说:“你看着满街上,不都是君子么?”

这年头的君子,可不是后世口中温润如玉,品节高尚之人,而是官身高贵之家的子弟,平头老百姓的子弟,是绝不能称作君子的。

的确,这满大街上,到处溜达的都是有钱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子弟,飞鹰走狗,谈笑风生,好不风流快活。

“呦!客官,看着眼生啊,来里面坐坐!”

一道嗓音打断了苏木的规劝,旁边揽客的女子从歌坊中走出来,热情的挽住苏木的手臂:“小客官,生得好俊呢!里面儿坐坐嘛,包你满意,包你畅快!”

苏木如临大敌,整个人犹如最坚硬的钢板一般,摇头说:“不坐不坐,你放开手,成何体统!”

“噗嗤!”梁苒又被逗笑了。

旁边一个酒馆的小厮见了,也不甘示弱,跑出来挽住苏木的另外一只手,竟然也用胸脯去蹭苏木的手臂,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的茶楼,这个茶楼里的小厮穿着打扮,也是又薄又透,原来是个南风馆。

苏木何曾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他的一身武艺派不上用场,脸面通红,好似被煮了的虾子,手足无措可怜兮兮。

“好了。”梁苒终于出手相助,把那些人驱赶走,带着苏木继续往前,很快便看到了素舞馆。

素舞馆不愧是城南最出名之地,门楼硕大,一共三层小楼,楼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打情骂俏。

苏木局促的说:“君……少郎主,卑职……家父若是知晓,卑职带着少郎主去这种地方,恐怕会被打断一条腿。”

“无妨。”梁苒笑起来:“若是你父亲打你,少郎主定然保护你,不叫你挨揍。”

苏木听着梁苒的话,一时有些走神,儿时也是如此,家中对苏木的教导非常严苛,动辄打骂不给饭吃,梁苒便会来护着苏木,为他求情,甚至偷偷翻窗给他送饭。

苏木心窍暖洋洋,沸腾着说不出来的感受,只是这个走神的空档……

梁苒已经钻进了素舞馆,苏木回过神,先忙说:“少郎主,等、等等卑职!”

一进入素舞馆,立刻听到宾客们叫好的声音。

“哈哈哈!今日蛮娘一定能赢!”

“若我说,丑娘也只是一时落了下风,结果什么样,还未可知啊!”

“扑啊!扑她啊!”

“撕她衣服!唉——可惜了。”

举目看去,进入素舞馆便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建设的半人多高,看客们要是想要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必须仰头去见,如此一来,那舞台之人的裙底,可不就被看光了?

不过也无需担心什么裙底,相扑已经进入到后半场,两个女武士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衣裳?只剩下两件小衣,还在不停的扭打,找准时机去撕扯对方的衣衫。

“啊呀!”一个女武士惊呼一声,猛然从舞台上掉下来,那白花花衣衫不整的身子,直冲着梁苒撞过去。

若是一般的嫖客,看到有美人投怀送抱,定然是不会躲开的,梁苒一愣,那女武士比他要高一些,虽不是什么正宗的相扑,但这里的女武士并不讲究骨瘦如柴的美,而是讲究丰润,该胖的地方胖,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女武士的大腿只缠着两块稀拉拉的布条,看着丰满的比梁苒的腰肢还要粗,这若是撞过来,梁苒非骨折不可。

“少郎主!”苏木一把搂住梁苒,将人往旁边一带,女武士一声惊叫,没能摔在梁苒身上,反而跌在地上,四仰八叉的。

“呼……”梁苒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是来这里寻嬴稚的,可不是来受伤的。

苏木一头都是冷汗,心有余悸,催促说:“少郎主,咱们走看,看这架势,庶子官不在,怕是已然喝完酒,换了其他地方消遣。”

梁苒伸着脖子寻找,素舞馆中人流量非常,人头攒动,梁苒一时间的确找不到嬴稚,却不想放弃,毕竟这是系统的5级任务,哪个皇帝不想风调雨顺呢?而一直以来,风调雨顺对于皇帝来说,简直便是痴人说梦,那是只有在美梦中,才能梦到的事情。

“喝!喝!喝!”

助酒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梁苒不经意的仰头看去,一双丹凤眼立时明亮,笑眯眯的说:“真是叫人好找啊。”

苏木抬头一看,庶子官,就是那个嬴稚,他还真在这里!

梁苒不由分说,提起衣摆上了二楼,苏木没有法子,只好跟着一同上来,时时刻刻守在梁苒身边,以免再发生什么意外。

“喝!喝!喝!”

“嬴兄,你不行啊!你要输!不要输啊!”

二楼开了酒局,几个衣着体面的男子聚拢在一起,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百无聊赖到这里来喝酒的。嬴稚站在案几的一头,另有一个男子站在案几的另一头,他们身后各占这几个人,应该便是赌局的支持者。

两面的人分别下注,压嬴稚,或者压对方会赢,看看谁一口气饮得酒多,却千杯不醉。

嬴稚的衣襟湿淋淋的,不是被淋了雨,今日是晴日,并没有雨水,那湿濡分明是漏下来的酒水,一半喝了,一半浇灌了衣裳。

他的面色微红,显然已然醉了,扶着案几东倒西歪,但不认输,也不听旁人说什么,只是端起酒壶好饮,三两口喝掉一壶酒,啪嚓一声将酒壶砸碎在地上。

这哪里是饮酒,这分明就是醉生梦死,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喝死了去。

看好嬴稚的人不多,对面站的人是他们的三倍还有余,梁苒挑了挑眉,走过去,将一颗手掌大的金饼子放在嬴稚这一头的案几上。

助酒的声音一顿,众人纷纷看向出手阔绰的梁苒。

来这里寻乐子的,自然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出手相当豪气,说是一掷千金,但哪个人会真的用金子?大多数都是用财币,或者用银子罢了,金子贵重,还是太少见了。

众人一愣之后笑起来:“兄台!你看这眼神啊,第一次来素舞馆罢?那我可告诉你了,这个嬴兄啊,酒量可不好,你在他身上押这么多金子,怕是要输啊!”

嬴稚看到了梁苒,他显然认出了梁苒,但眼神轻飘飘的,并没有过多停留,似乎梁苒还不如一壶酒重要。

梁苒微笑:“我便是要押他赢。”

斗酒又开始了,对面的壮汉咕嘟嘟灌下好几壶酒,面不改色,大家本以为嬴稚会输,哪知道那壮汉起初面不改色,可后来一瞬间便支持撑不住了,咕咚一声巨响,直接倒在地上,醉死过去。

“啊!”围观的人群惊叫起来。

“输了!”

“我的财币!”

“我押了那么多,真是晦气!”

嬴稚赢了,但脸上没有半分愉悦,而是伸手划拉着条案上的钱财,将自己赌赢的钱财全都划拉过来,抱在怀里,一眼便知他是贪财之人。

梁苒走过去,伸手压住那些钱财,嬴稚终于抬头了,醉醺醺的看着他。

梁苒笑着说:“赢了就走,这可不行。”

旁边的人起哄说:“是啊是啊!嬴兄,你赢了便走,下回谁还与你比?”

嬴稚东倒西歪,扶住条案说:“那你待……如何?”

梁苒微笑;“你与我比试一场。”

系统的5.2.0任务,便是让梁苒与嬴稚饮酒,无醉不归,眼下便是一个大好时机。

嬴稚深深的看着他,眼神虽然混沌,看起来醉得不轻,但又莫名的清澈,沙哑说:“好!”

梁苒又拿出一只金饼放在条案上,嬴稚则是将那些珠宝财币全都抛在条案上。

苏木低声说:“君上不可,您的酒量……”

梁苒的酒量只能说一般般,并不怎么好,那个嬴稚喝酒不要命,具体也不知酒量几何,虽说他喝过了一轮,但谁知他是不是个酒腻子?

梁苒抬起手来,阻止了苏木的担心。

叮——

【系统任务辅助功能:千杯不醉,生效!】

原来梁苒这般志在必得,其实并非笃定自己的酒量,而是系统给他开了方便之门。系统让梁苒与嬴稚饮酒,贴心的出现了临时的辅助功能,如此一来,梁苒便是饮再多的酒,也不会饮醉。

换句话说……

梁苒幽幽的低声说:“苏木,看好了……寡人赢定了。”

苏木担心不已,他可不知系统这种东西,手心里全都是汗,可他无法阻止斗酒,第二场斗酒还是开始了。

“喝!喝!喝!”

“郎君好酒量!”

“是啊,别看这位郎君斯斯文文的,酒量真真儿惊人!”

“依我看啊,这把嬴兄输定了!”

“是呢,嬴兄怕是碰到了狠人!”

一盏、两盏、三盏,梁苒饮酒很斯文,他不用酒壶直接饮,而是将酒斟出来,一盏一盏的饮,如此费事儿,速度自然也慢,很容易落下风。

可偏偏梁苒平静镇定,饮酒便好似喝水一样的简单,那些上头的烈酒,完全对梁苒没有反应,梁苒比旁人都要白皙的脸面,一点子也不见酒意,照样是坦然的一片。

反观嬴稚,他早就喝过一摊了,如今是第二轮,若说之前醉得六七分,这会子肯定有八九分,案几都撑不住,咕咚一声歪倒在地上,靠着条案干呕。

“哈哈哈!嬴兄你输了!”

“是啊嬴兄输了!”

“这位郎君果然厉害,饮了这么多酒,分毫也不上头,佩服佩服!”

苏木震惊的看着梁苒,君上的酒量,何时如此惊人了?

梁苒其实也在暗暗赞叹,系统的辅助功能真是相当好用了,饮了这么多酒,若是平日里,早就醉死过去,第二日还会宿醉头疼,难以晨起,如今却像是喝了一肚子水似的,除了……

除了撑了点。

梁苒走过去,垂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嬴稚。

嬴稚语气无力,摆了摆手,含糊的说:“你……你赢了,财币你都拿走。”

梁苒却笑起来,说:“可是我如此有钱?并不想要这些财币,你需得给我旁的东西才是。”

嬴稚分明已经喝醉了,可是系统的任务却没有完成,梁苒觉得,或许是因为嬴稚还没有完全醉倒,或者旁的什么原因,总之一句话,还要接着喝。

所幸才是半夜,还有整整的后半夜可以饮酒,梁苒有系统的辅助功能加持,并不怕饮酒。

梁苒笑盈盈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如此,那你便把自己这个人输给我,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周围都是欢畅的人群,按理来说只有嬴稚、苏木可以听到,但偏偏,有另外一个人也听到了。

那个人不同于来素舞馆寻欢作乐的任何一个人,来找乐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有,素舞馆也不会将女客拒之门外,这都不稀罕,唯独稀罕的是……眼前这个男子,他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

是赵悲雪!

赵悲雪抱着小宝宝,一路从大梁宫出来,在禁夜之间进入城南街坊,一路找到了素舞馆。素舞馆门口的迎宾足足吃了一惊,他们见过来寻丈夫的妻子,来寻妻子的丈夫,唯独没见过……没见过带着孩子来顽的。

迎宾本想把赵悲雪拦下来,可是赵悲雪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被漫天灯火一打,犹如地狱里的修罗,谁拦谁死!

迎宾一个愣神,赵悲雪的动作很快,已然抱着小宝宝走了进去,他耳聪目明,立刻在海水一般的人群中寻到了梁苒的声息,大步踏上二楼。

堪堪走上二楼,尚未来得及与梁苒说话,便听到梁苒那句——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

梁苒本想逗一逗嬴稚,哪知嬴政没有逗到,反而钓到了赵悲雪。

赵悲雪高大身材,挡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身后的人愣是不敢催促。他怀里抱着孩子,脸面冷冰冰的,关键那冰冷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便好像辛苦在家操劳一日的妻子,为了这个家呕心沥血,耗尽了青春与美貌,却发现渣男丈夫在外面寻花做柳的乱搞。

那股子委屈,周边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溢于言表,满满都是酸涩。

梁苒:“……”

小宝宝见到君父很是欢心,使劲挥手,嘴里咿咿呀呀:“啊!啊!”

梁苒赶紧撇下嬴稚走过去,说:“你怎么来了?”

赵悲雪冷冷的看了一眼嬴稚,分明刚才那暧昧的言辞是梁苒说的,但赵悲雪却不瞪梁苒,只瞪嬴稚一个人,不,连带着苏木这个“帮凶”也被瞪了。

在赵悲雪的眼中,嬴稚才是那个随意勾引人,水性杨花之人,梁苒那般清澈,必然是被嬴稚暂时蒙蔽了心智。

梁苒皱眉说:“你怎么还把孩子带出来了?”

小宝宝“啊!”“嗯!”的比划,拍了拍赵悲雪的胸膛,那意思是自己想出来,不怪爸爸。

赵悲雪终于开口了,他像是一个懂事儿的“内人”,一点子也不计较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脸上挂着一丝歉疚,垂目说:“是我不好,不过……孩子一直哭闹,许是想你了,怎么也不肯入睡,我与内监哄了好久,眼看着孩子的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我也是心疼没有法子,这才把他带出来寻你的……”

赵悲雪像模像样的说着,叹口气又说:“这么小的孩子,又只亲近郎主你一个,正是最粘人的年岁。”

赵悲雪说的头头是道,好似一只巨型大白莲,但他其实是一只巨型的大白狼……

小宝宝随着他一面说,一面“嗯?”

“嗯?”

“嗯?”

“嗯……?”

小宝宝吃惊吃惊,再吃惊,谁的眼睛哭肿了,谁的嗓子哭哑了?用小肉手摸摸眼睛,又摸摸像藕节一般嘟噜着小肉肉的脖子,足足反应了好一阵,这才像模像样的点头,应和着爸爸的话。

小宝宝:“嗯!”

小宝宝:“嗯嗯!”

小宝宝伸手要君父抱,假哭:“呜呜呜……”

梁苒一听,儿子哭了?真真儿是一刻离不开自己,这么一想,其实还有点为此骄傲,儿子跟谁都不亲,唯独与自己亲近,不亏是寡人亲自生的。

“好了好了。”梁苒把小宝宝接过来,温声哄着:“不哭,不哭。”

小宝宝好不容易找到了君父,窝在怀里撒娇,小脸蛋儿蹭来蹭去,说是小猫咪有点不合适,因为小宝宝虎头虎脑的,从小就有将才之风,倒像是一只小狮子,一只小老虎。

赵悲雪抽空还瞪了一眼嬴稚,一视同仁,平等的也瞪了一眼苏木。

这时候嬴稚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的步伐不稳,好似没有骨头一般,“笔走龙蛇”,这般下楼去,恐怕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梁苒:“嬴兄这是要去何处?”

嬴稚醉醺醺的回答:“去喝酒!换个地方……继续喝!”

苏木嫌弃的上下打量他,都这样了,还要换个地方继续喝?不是苏木赌咒,恐怕他这么喝下去,见不到第二日的朝阳。

梁苒出宫都出宫了,打算今日完成5级的第二个任务,便说:“嬴兄愿赌可要服输,这饮酒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嬴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被他醉醺醺的酒气覆盖。

苏木正经的说:“少郎主,太夜了,回去罢。”

嬴稚似乎来了一些性质,说:“好啊,既然你要与我饮酒,这地方,便由我来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