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苒干笑:“是啊。”
衣衫已经被孟浪的刺客穿了,赵悲雪一阵酸意涌上来,说:“君上,这衣裳不干净了,我替你烧了罢。”
梁苒:“……”
梁苒干脆点点头:“烧了……也可。”
黑袍和宝剑交给赵悲雪,所幸赵悲雪只是怀疑昨日的“贼子”是个变态,并没有怀疑到小宝宝头上,梁苒松了口气,岔开话题说:“园中风大,回罢。”
三个人往紫宸殿而去,需要横穿整个花园,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几个臣子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声音。
如今是朝食的时辰,臣子们进宫都早,逢五还要上朝,更是天都没亮便进宫来,因而无法在家中用早膳,大梁宫中提供朝食,每每散朝之后,都会在廊下一同用膳,这时候便可以互通有无,打听打听各个府署的消息。
几个臣子显然是用完早食,正往回走呢,一面走一面聊天,他们压低了声音,这种时候总是在说旁人坏话,绝对不会错了。
“那个嬴稚,唉——真是有辱斯文!”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是大宗伯的亲侄子!”
“呿,什么亲侄子?大宗伯马上便要失势了。”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是人家大宗伯?”
“要我说,这个嬴稚便是大宗伯的侄子,也恁的过分了!竟在廊下喝了个酩酊大醉,谁敢在宫中如此酒醉?也不怕杀头!”
“我听说嬴稚以前不这样,还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子呢!”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他怕是江郎才尽了,如今的嬴稚,什么才子?有辱斯文,好吃懒做,好色贪杯,只仗着是大宗伯的侄子,在尚书混饭吃,别说是旁人了,便是他们本家族中的人,也顶顶看他不起了!”
几个臣子显然没有发现他们,从旁边走过去,继续侃侃而谈。
梁苒听着他们的对话,嬴稚?似乎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听他的姓氏,合该是大宗伯府中的,且听那些官员酸溜溜的口气,怕是嬴氏的嫡传正宗,并不是旁支子弟。
叮——
【5级奖励:3年之内风调雨顺】
系统突然弹跳出来,是5级的升级奖励。
对于一个国君来说,财力兵力无疑是最重要的,财力与兵力的基础便是国本,只有子民有饭吃,有田耕,有物贩,国本才能稳固。除了人为之外,很大程度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梁苒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登基之后,三年大旱,颗粒无收,紧跟着又是洪涝大雨,市井民间都在流传,其实梁苒是不祥之人,让他来做国君,老天便会降罚,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为此,梁苒无奈写下了罪己诏,在天下百姓面前陈述自己的罪状,请求上苍和列祖列宗的原谅。梁苒却不明白,寡人到底有什么错,错的分明是这时而风,时而雨,翻脸无情的老天爷!
风调雨顺……
这四个字,对于梁苒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倘或三年之内真的可以风调雨顺,那么便可以避免即将到来的大旱,梁苒也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修建堤坝,防止随之而来的东陵洪涝,百姓不必流离失所,不必再看老天的脸色……
叮——
【5.1.0任务:日行一善,十步之内,“捡尸”一人。】
梁苒:“……”捡尸?
梁苒放眼望去,根本没有看到尸体,这里可是大梁宫的花园,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具尸体呢?
嘭!
不等梁苒想完,一声钝响传来,有黑影顺着假山倒下来,差点砸到梁苒。
赵悲雪搂住梁苒的腰肢,将人轻轻一带,快速挡在自己身后,戒备的看着那黑影。
小宝宝坐在君父怀中,眨巴着大眼睛,歪了歪头,咬手:“啊!”
结结实实倒在地上的黑影,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身着官袍的男子,看这衣袍应该是尚书省的庶子。庶子并非与嫡子相对,而是一种官职,官阶不大,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宜。
梁苒看不清他的面容,因为这男子是正面砸下来,呈现趴在地上的模样,脑后勺朝天,整张脸盖在地上,因而根本看不清面容。
梁苒狐疑,说:“他死了?”
赵悲雪蹙眉,沉声说:“还有气,是醉死了。”
什么?梁苒一瞬间想起了刚才那几个臣子聊天的话题,敢在大梁宫内,一大清早便醉酒之人,莫非是大宗伯的亲侄子——嬴稚?
梁苒轻轻踢了一下穿着官袍的年轻男子,男子醉得不轻,根本没有醒过来,咕咚一声被踢了一个大翻个儿,这回变成了正面朝上。
他的鼻梁高而挺,但刚刚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下,此时鼻子通红,肿了一大截,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尤其男子生着一张薄情的脸面。
男子大抵二十来岁,瘦高身材,文质彬彬的,却生着一张严肃薄情的面容,无论是眉毛,还是眼目,亦或者嘴巴,线条寡淡,一看便是一个不好相与之人。
难道……梁苒眉头一跳,系统所说的“捡尸”,便是这个意思?
小宝宝似乎知道君父在想什么,“嗯嗯”使劲点点头,信誓旦旦的用小肉手指着地上“挺尸”的官袍男子。
赵悲雪似乎十足嫌弃那股酒气,挥了挥手扇风,说:“君上走罢,我叫虎贲军来处置。”
梁苒却不动,既然这是系统的任务,必然有其中的道理。便比如之前系统让他搭救冯老,冯老表明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落魄的老头子,但其实内藏乾坤,竟然是天下巨富的商贾,家底儿充盈无人可及。
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不知是否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梁苒开口了,说:“总归还是初春,躺在这里难免害了病,把他抬到偏殿罢。”
赵悲雪:“……?”
赵悲雪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一个醉醺醺的庶子官,摔倒在国君的面前,国君非但没有教训他,且担心这个醉鬼的身子会不会着凉。
难道……
赵悲雪仔细去打量醉鬼的身量,虽算是高大,但与自己个儿根本没有可比性,一看便是文人,没有习过武,一碰就倒的花架子。
再说容貌,容貌……赵悲雪实在看不出他的容貌,鼻头儿磕得又红又大,脑门上都是灰土,甚至衣襟上湿漉漉一片,谁知是酒水还是口水。
便是这样平平无奇,甚至鄙陋之人,梁苒竟关心于他?
赵悲雪的心窍酸溜溜的,好像烧着苦酒,不停的蒸腾沸腾。
梁苒见他不动,说:“别愣着,把他背起来,去旁边的偏殿。”
赵悲雪:“……”还要自己背?
赵悲雪虽然嫌弃,但是梁苒说的话,应该自有梁苒的道理,还是硬着头皮将人背起来,他一拽官袍男子的手臂,像是抗麻袋一样,直接将人扛在肩头。
“嗬……”官袍男子被他这么一拽,手臂差点子脱臼,疼的痛呼一声,竟没有醒过来,咂咂嘴继续睡了。
梁苒抱着小宝宝,指挥着赵悲雪将官袍男子抬到了就近的偏殿。咚!赵悲雪将人一扔,正好儿没有扔到软榻上,官袍男子半面身子耷拉下来,一声巨响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再一次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小宝宝捂住大眼睛,替对方痛呼了一声:“嗯!”
梁苒:“……”
梁苒盯着赵悲雪,绝对是故意的,赵悲雪是习武之人,准头儿怎么会那么差,这么大一只活人,竟扔不到榻上,非要扔在榻牙子上。
赵悲雪面容平静,好似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可怜儿:“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掉下来的。”
梁苒:“……”你猜寡人信么?
叮——
【恭喜完成5.1.0任务:日行一善,十步之内,“捡尸”一人。】
赵悲雪拉住梁苒的手,说:“人送到了,君上,咱们走罢。”
他再不想见到这个红鼻头的庶子官了。
叮——
却在此时,系统再次弹跳出来,展现在梁苒的面前。
【温馨提示:日行二善,喂嬴稚喝下醒酒汤,可获得“常识修改卡”!】
又是卡片!
梁苒发现了,系统的卡片都是随机掉落的,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但凡遇到有卡片的任务,绝对不可错过。
这一条任务虽然不是升级任务,算是支线任务,但任务奖励同样诱人,令梁苒无法拒绝。
“且慢。”梁苒拨开赵悲雪的手,朗声说:“来人。”
宫女走进来,恭敬的作礼:“请君上吩咐。”
梁苒说:“去端一碗醒酒汤来。”
“醒酒汤?”这句震惊的言辞,不是宫女问的,宫女自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而是赵悲雪。
赵悲雪实在太震惊了,因而他那冷漠厌世的脸面也绷不住了,指着瘫在塌下七扭八歪的官袍男子,说:“君上要给他饮醒酒汤?”
梁苒淡淡的说:“不然呢?此处可还有其他酒醉之人?”
赵悲雪:“……”
赵悲雪沉默着,小宝宝“啊啊”了两声,扒着梁苒的手臂探出头来,轻轻拍了拍赵悲雪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一样,只不过小宝宝的脸上都是笑容,甜滋滋的,黏糊糊的,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看热闹更为贴切……
宫女应声,立刻前去膳房端醒酒汤来。
梁苒低头看着摔在塌下的官袍男子,也便是系统所说的嬴稚,他便是嬴稚,大宗伯的亲侄子,一大清早在禁宫饮得酩酊大醉,倒的确不是一般人,普通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醉生梦死?
梁苒抬了抬下巴,说:“把他抬上去。”
这话自然是对赵悲雪说的,赵悲雪心中不甘,薄薄的唇角下压,但他没有违逆梁苒的意思,将醉死过去的嬴稚拽起来,咚——!!
“啊呀!”小宝宝用短短的小手臂捂住自己的脑袋,可是他的小肉手实在太短太短了,根本摸不到头顶。
赵悲雪的确把嬴稚扔到了软榻上,但又开始悄无声息的犯坏,嬴稚的后脑勺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床梁上,那声空洞的巨响,好像开瓜一般。若嬴稚的脑袋真的是一颗瓜,早就漏了。
梁苒瞪了一眼赵悲雪,赵悲雪眼巴巴的与他对视,就跟犯了错的大狗子似的。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子平日里眸子黝黑,一旦犯了错,眼白便会露出来,一副理直气壮又心虚,心虚又理直气壮的矛盾模样。
宫女及时端来醒酒汤,梁苒将宝宝放在榻上,亲自接过醒酒汤。
“君上?”赵悲雪伸手拦住,说:“君上要亲自给他喂醒酒汤?”
赵悲雪今日已不知多少次震惊,十指不沾阳春的梁苒,要亲自给这个红鼻头庶子官喂醒酒汤?这红鼻头到底何德何能?能享受梁苒亲自喂药喂饭的人,分明是自己一个人才对。
“啊!啊!”小宝宝哼唧了两声,打断了赵悲雪的冥想。
对了,还有这个小崽子。赵悲雪心想,小崽子的一日三餐,外加各种加餐,全都是梁苒亲手伺候,便算是再忙,也不假旁人之手,赵悲雪早就不是那个唯一和特例了。
便算不是唯一,也必须是唯二。
梁苒为了完成任务,得到“常识修改卡”,自然要给嬴稚喂醒酒汤,挑眉说:“不然你来?”
赵悲雪稍微犹豫,立刻接过梁苒手中的青铜小豆,眼神凉丝丝,一双狼目恶狠狠的盯着嬴稚。
他走过去,也不用小匕汤勺,直接端着小豆,另外一手掐住嬴稚的面颊,把嬴稚一张薄情寡淡的脸面,掐成了“小鸡嘴”。
小鸡嘴配合着红肿的大鼻头儿……
“噗嗤——”梁苒被逗笑了,虽以貌取人不对,但嬴稚这个模样实在太过好笑。
“咯咯咯~”小宝宝也笑起来。
赵悲雪不由分说,咕咚咕咚开始给嬴稚喂醒酒汤,说是喂这个字,也不恰当,应该是——灌。
咕噜咕噜——噗——
“咳咳咳……!!”
嬴稚醉得再厉害,也抵不住赵悲雪醒酒的手段,不是醒酒汤立竿见影,而是那灌汤的模样,简直像是大理寺的三十六道酷刑!
“咳咳——咳咳咳……”嬴稚成功醒了过来,呛得不只鼻头通红,脸面也是通红,好端端一张寡淡的淡颜系,几乎变成了浓颜系。
梁苒又瞪了一眼赵悲雪,系统让他捡尸,不是抛尸,眼看着赵悲雪就要把嬴稚给弄死了……
赵悲雪将青铜小豆当的一声往条案上一撩,理直气壮的说:“醒了。”
“咳!咳……”嬴稚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勉强平稳下来,因为醉得厉害,手脚极为不协调,几乎是爬下软榻,咕咚,大头朝下栽下来。
赵悲雪故意没有去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插手抱臂站在一面。
“嘶……”嬴稚揉着后脑勺,歪歪扭扭的站起来。
“你没事罢?”梁苒伸手扶了嬴稚一把,赵悲雪的眼神立刻又变了,狠呆呆的盯着嬴稚,好似先动手的是嬴稚一样。
嬴稚眯着眼睛,分辨了半天,这才看清楚梁苒的龙袍,拱手的动作不利索,含糊的说:“臣……臣没事……多谢……君上……”
说完,竟歪歪扭扭的自行离去,一路蛇形,晃晃荡荡,用脑袋撞开偏殿的大门,晃了出去。
赵悲雪盯着他的背影,不屑的一笑。
叮——
【恭喜获得“常识修改卡”!】
虽然其中有许多曲折,但卡片还是顺利到手了,梁苒也便没有再去阻拦嬴稚,只管让他离开。
嬴稚七扭八歪的走出去,正好撞到了身着戎甲的苏木,苏木皱眉盯着嬴稚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的说:“是他?”
“你识得他?”梁苒从偏殿走出来,正好见到苏木出神。
苏木连忙作礼:“拜见君上,臣并不识得此人,只不过有一事十足蹊跷。”
“哦?”梁苒挑眉,他很好奇系统为何要让自己与嬴稚搭上关系,绝不会那么简单,说:“说说看。”
苏木应声,说:“君上可还记得,登基燕饮那日?”
梁苒自然记得,登基燕饮那日,也正是梁苒重生而来之日。
系统的新手任务是让梁苒敬大宗伯一杯酒,结果稀里糊涂的,大宗伯醉酒之下,便盖下了修建学堂的印信,从而让梁苒对系统深信不疑。
苏木继续说:“那日夜间,便是此人在尚书省值夜,当时大宗伯饮醉,是他将修建学堂的文书,混在其他文书之中,一并与大宗伯盖了印信。”
一切的事情,便仿佛隔着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光线便照射了进来,变得清晰而明了。
原来那一夜大宗伯糊里糊涂的盖下印信,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庶子官嬴稚本就是大宗伯的亲侄子,是大宗伯的自家人,他又在尚书省做庶子官,官位不大,但是接触的文档诸多,包括那卷兴建学宫的题本。
嬴稚故意借着大宗伯酒醉,将题本夹在一堆不重要的题本下面,大宗伯稀里糊涂,根本看不清楚,一个劲儿的只管盖下去,等第二日清醒过来,为时已晚!
梁苒幽幽的说:“原来是他……”
苏木又说:“臣无意间撞见,只觉好奇,便私底下打听了一下,那庶子官竟是嬴氏的宗族子弟,名唤嬴稚。先皇还在世之时,嬴稚乃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神童……”
梁苒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寡人是有些印象。”
因着嬴稚是嬴氏子弟,出身名门望族,但凡五命以上的子弟,都可以进入学宫习学,梁苒依稀记得,学宫之中有这么一个神童,小小的年纪,熟读百家,学富五车。
当年还有一件事情轰动学宫,那便是年幼的嬴稚挑战学宫讲师一事。小小的嬴稚恃才傲物,虽学问好,奈何十足调皮,是讲师们的眼中钉,嬴稚并不服气讲师的教导,便提出与讲师分庭比试,答卷匿名,由整个学宫的学子与讲师共同计票,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讲师对此不屑一顾,欣然应战,根本不觉自己会输给一个奶娃娃。
只是结果……
匿名的封条揭下之后,整个学宫为之震惊,嬴稚的票数直接碾压了讲师,一战成名,被传为上京城百年难遇的奇才神童。
嬴氏也因为出了这样的神童,大为招摇,大宗伯曾经摆过宴席,用嬴稚的名头以文会友,广招天下名士投效。
这些年过去了……
苏木皱眉说:“都说那嬴稚已然江郎才尽,不过是三把斧的功夫,黔驴技穷了,他虽小时候聪敏通达,长大了却成了一个酒鬼,贪图美色,沉迷荤酒,后来还被学宫赶了出来,若不是因着嬴氏这座大靠山,他恐怕都无法挤入尚书省,无法得到一个庶子官的头衔。”
梁苒眯起眼目,他愈发好奇这个嬴稚了,当年多么不可一日,犹如天上月,水中莲,而如今的嬴稚,好似泥潭中的一块破石头,一个人岂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呢?
梁苒若有所思的说:“苏木,寡人觉得此子不简单,你替寡人盯紧了他。”
“是!”苏木拱手。
“是了。”梁苒说:“你寻寡人怕是有什么事儿?”
苏木猛然一愣,连忙说:“正是!臣该死,险些给忘了,是秦王!”
“秦王?”梁苒说:“寡人这个二哥哥,又作什么妖了?”
苏木说:“秦王殿下病了!”
“病了?”梁苒奇怪,梁深一向身强体壮,唯一一次抱病在床,怕就是大军惨败那次了,修养了很长时日,除此之外,梁深再没生过病。
苏木说:“不知怎么的,突然便病了,听说很严重,医官署的医士去了好几批也不见好,晋王殿下已然赶去秦王府探望了。”
梁苒沉思说:“备车,寡人亦去看看。”
梁苒要去看望秦王梁深,赵悲雪自然一同跟着,跟屁虫一样粘人,美名其曰帮梁苒抱着小皇子,毕竟小皇子一日比一日圆润压手。
“啊!嗯嗯嗯!”小宝子嘟着嘴巴使劲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圆润,只是虚胖而已!
御辇停在秦王府门口,梁苒下了车,府中的管事儿听说天子要来探病,早早的恭候着,恭敬的引路。
“咳——咳咳咳……咳……”
还未进入屋舍,便听到一连串的咳嗽声。
梁苒走进去,户牖盖着厚厚的帘子,门口摆着一张大屏风,梁深执着单衣躺在榻上,盖着锦被,晋王梁溪坐在榻前,正在用温水替梁深擦拭额头。
梁溪蹙眉说:“秦王到底是何病情?为何一会子发热,一会子发冷?你们的药喝了两副,却也不见任何效果。”
医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回禀王爷,秦王殿下他……他只是普通的风邪,并无大碍。”
“咳……”不等医士说完,梁深又咳嗽起来,听声音咳嗽的很深,仿佛是从肺腑咳出来的,带着空空的鸣响。
梁溪说:“这样还无大碍?秦王何时病得如此严重过?”
医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是这样的王爷,一般……一般不易抱恙之人,若是生病,的确会比旁人严重一些,但请王爷放心,秦王殿下必无大碍,当真只是风邪引起的发热,再吃两副药,退了热便大好了。”
梁溪还是担心,梁深难得有些虚弱,脸色也惨白了不少,沙哑的说:“无妨,大兄不必担心,既然医士都说了是小病,抗一抗……咳咳咳……抗一抗便过去了。”
梁溪说:“你从小到大,何曾病得如此严重过?叫为兄怎么放心。”
梁苒走到门口,刚要进去,梁深连忙说:“臣抱病在身,恐怕病气过给君上,斗胆请君上回避。”
梁深不叫他进来,毕竟梁苒是瘦弱的身子骨儿,从小便爱得病,时不时便有个头疼脑热,绝对吹不得风,受不得寒,纵使夏日里还会害上风热,是什么病都落不下的。
梁深对梁溪说了几句,让他过来见礼。
梁溪便绕过屏风走过来,说:“拜见君上。”
“大皇兄不必多礼,”梁苒问:“二哥怎么样了?”
梁溪紧皱眉心,摇了摇头,说:“吃了两副药,一点子也不见好。”
梁苒说:“寡人一会子再叫医官署上上等的医士过来看一看,是了,再把义父也请来,请他替二哥看一看病症。义父的医术与宫中的医官署都不相同,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梁溪点点头,说:“谢君上。”
梁苒温和的说:“别谢了,快些进去照顾二哥罢,寡人也不留在这里给你们捣乱了,怪碍事的。”
梁苒身子弱,留下来也无法照顾人,若再生了病岂不是添乱,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专心对抗大宗伯,离连根拔除大宗伯的势力,不过最后一个哆嗦了,绝不能失手。
梁苒回了紫宸殿,有些忧心忡忡的,秦王梁深最近都在管理司马署,这种时候病倒,司马署不知会不会乱套,那些大宗伯的爪牙,也不知会不会借机生事。
赵悲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烦心事,便说:“君上若是心烦司马署的事情,不如派我前去代理。”
“你?”
赵悲雪可是北赵人,他进司马署名不正言不顺。
赵悲雪说:“君上若有顾虑,我便每日处理完题本,跑一趟秦王府,请秦王过目复查一遍。”
若说是上辈子,梁苒的确有所顾虑,毕竟赵悲雪是北赵人,且是未来的北赵皇帝,将他放入司马署,岂不是把一头狼放进了羊圈。
不过这辈子……
赵悲雪已经从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变成了一只忠实的犬。
梁苒思虑了一番,点点头:“便临时按你所说。”
赵悲雪笑起来,因着能为梁苒分忧而欢心,好似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说:“那我现在便去司马署,看看有没有积压的题本。”
梁苒挑了挑眉,赵悲雪跑出去的背影,好像一只飞奔捡球的大狗……
赵悲雪忙碌起来,梁苒这两日却愈发的清闲,听说大宗伯也病了,被那颗人头吓得一直卧病,还未曾下过榻,因而这些日子来找茬的爪牙都变少了。
叮——
【5.2.0任务:与嬴稚饮酒,无醉不归】
系统任务又来了,这一次的重点果然还是——嬴稚。
梁苒愈发觉得,嬴稚这个人一定是个关键人物,起码对于他的宏图霸业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
梁苒把苏木叫过来,正好儿,苏木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嬴稚。
苏木禀报说:“庶子官的日程很简单,每日除了醉生梦死,没有旁的事情,若是休沐,便在酒馆女闾醉生梦死,若是朝班,便在尚书省醉生梦死,吃酒比吃饭勤快。”
看得出来,苏木顶顶看不起这样的人。他自小家教严苛,循规蹈矩,最忌讳这样肆意妄为,行为放荡。
梁苒心里打着算盘,噼啪响亮,笑着问:“那今日,庶子官是休沐,还是朝班?”
苏木回禀说:“休沐。”
梁苒又说:“那必然是在青楼楚馆醉生梦死了?不知是哪家女闾,哪家楚馆。”
苏木的脸色微微僵硬,慢慢爬上一些淡淡的殷红,那并非害羞,而是不耻,说:“是城南的素舞馆。”
原是大梁城有名的女子相扑馆,古代将相扑也唤作素舞,素舞馆因而得名。
相扑本是一个很正经严肃的项目,但这年头的女子相扑,多半便是供男子消遣取乐,相扑不相扑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女子相扑穿得又薄又短,台上撕扯一番,最后赤条条的什么也不剩下,其实便是冠着相扑噱头的青楼罢了……
梁苒唇角的笑容扩大了,饶有兴致的问:“苏木,你可曾去过素舞馆?”
苏木立刻回答,十足笃定:“那般有辱斯文之地,臣不曾去过。”
梁苒用手托腮,慵懒歪头,笑眯眯的看向苏木,那眼神好似窥伺着一只白嫩嫩的小绵羊,别有深意的微笑说:“寡人带你去长长见识。”
天色暗淡,月光高悬,赵悲雪忙碌了一整日,好不容易赶回大梁宫,立刻回到紫宸殿,准备见一见梁苒。
进入紫宸殿,并没有梁苒的踪影,只看到内监宫女正在照顾小皇子。
赵悲雪奇怪:“君上在何处?”
“啊!啊!”小宝宝嘟着嘴巴,手舞足蹈,似乎在向赵悲雪告状。
父父去逛青楼了,不带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