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他顿了顿,又说:“这样的法子,的确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正巧儿,臣也并非君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贪杯小人,便请君上首肯,让臣这个小人来为君上分忧……”

“齐王挂帅出征之前,”嬴稚信誓旦旦:“臣定将大宗伯的讣告,亲手呈禀君上。”

梁苒深深的看着嬴稚,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寡人信你。”

梁苒上辈子根本没有关注过嬴稚这么一个人,他厌恶大宗伯,因而连带着嬴氏每一个人都厌恶,一个也不想见到。这辈子还是因为系统的任务,梁苒才注意到了嬴稚,五级的两个任务都与嬴稚有关系,他必然是大梁江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嬴稚拱手回答:“谢君上恩典,臣定不辱命。”

大宗伯回了府中,他今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便算是输了夺旗那又如何,小天子还是拗不过自己。

“伯父!伯父!”嬴稚一打叠叫着跑进来,他卑躬屈膝,哪里还有在梁苒面前的志气?

“伯父啊!”嬴稚皱眉苦脸的说:“朝廷里都乱套了,背地里许多人诟骂伯父,说伯父……伯父……”

大宗伯呵斥:“说我什么?”

嬴稚一副硬着头皮的模样:“说伯父不要脸!老不羞!出尔反尔!食言而肥!毫无信义!乃是我大梁之耻辱!”

“岂有此理!!”大宗伯愤怒,一时忘了,竟把手重重拍在案几上,鲜血直流,又是疼得哀叫起来。

嬴稚赶忙亲自为大宗伯包扎上药,一切都亲力亲为,好一副孝顺的样子,又说:“伯父,朝中还有那么几个臣子,支持小天子验看族谱,想要催促尚书省的对查流程呢,您看……”

对查族谱最快也要三个月,若是特殊的流程,说不定半个月便好,那样便能赶上梁缨出征了。

嬴稚说:“小天子准备在背地里积攒辎重,只等族谱验看完毕,立刻让齐王太子出征呢,也不耽误。”

“他做梦!”大宗伯呵斥。

嬴稚点头:“是啊,小侄儿也是如此以为,不如——”

大宗伯说:“有话直说罢。”

嬴稚这才说:“不如……伯父装病罢?左右您的手受了伤,需要好生修养,这些日子便不要入宫,尚书省没有您的盖印,什么狗屁的流程,那都是走不通的。”

“是个好法子。”大宗伯点头,再者说装病,对于他来说也是炉火纯青。

嬴稚眼眸微动:“还有那些个族中的元老,总仗着自己是老一辈儿,对伯父您颇有微词,以那个前阁老为首,他以为自己还是阁老呢?这不是么,刚才我还在宫中碰到他了,正准备来劝说伯父您呢,他怕是收了天子的好处,打算做国丈爷呢!”

“啐!!”大宗伯狠狠一啐,说:“老狗一只!他懂得什么?!谁也不见!你去知会下去,从今日开始,老夫卧病在床,谁也不见,但凡是重要事宜,便由你通传下去。”

“是!”嬴稚应声,他低眉顺眼的垂下头,眼中却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嬴稚从屋舍中退出去,有人迎上来,说:“嬴君子,大宗伯可在呢?我想见一见大宗伯。”

嬴稚则是冷淡的说:“大宗伯在鹿苑受了重伤,已经吩咐下来,近些日子要安心养伤,朝廷上的一概人等统统不见。”

距离从鹿苑归来,大宗伯一直称病在家,已经过去五六天。尚书省因为没有大宗伯的盖印,所以对查宗族族谱的事情,一直未能走流程,便是生生的压在那里。偏偏又挑不出大宗伯的理儿,毕竟期限未到,大宗伯又在养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宗伯是在和天子作对,但也只能心知肚明。

梁苒这些日子去探看了一下秦王梁深的病情,梁深已然转醒了,但是身体虚弱的厉害,想要下榻都难,更不要说出兵迎敌,是决计不可能的。

梁苒让他好生养伤,其余的便不必担心。

因着大宗伯这些日子一直没进宫的缘故,梁苒正好乐得清闲,没有人来碍眼,总觉得睡觉都踏实很多。

这日清晨,梁苒怀里抱着蛋宝宝,小家伙可没有梁缨当时那么有活力,或许是早产儿的缘故,特别的能睡,窝在梁苒怀里,白嫩嫩的小手揪着梁苒的一缕头发,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睡梦中也特别的斯文,一脸可可爱爱的模样。

梁苒已然醒了,仔细端详着蛋宝宝,果然是寡人的次子,连睡觉都这般可人。他实在没忍住,用指尖轻轻的点了点蛋宝宝的小鼻头儿,软软的,皮肤吹弹可破,好像滑嫩的鸡子。

梁苒见蛋宝宝没有醒来的意思,变本加厉的凑过去,在蛋宝宝滑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嗯……奶香奶香的。

梁苒刚刚偷袭完,一低头,便发现蛋宝宝睁开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梁苒,梁苒轻轻咳嗽一声,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蛋宝宝被吵醒了,不哭不闹,反而用小肉手艰难的捧住梁苒的面颊,凑过去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在梁苒的脸上也亲了一口,然后“嘻嘻”一笑,笑容特别斯文。

“果然好是可人……”梁苒的心窍被蛋宝宝狠狠击中,心尖尖儿都在颤抖。

蛋宝宝和梁缨是不同性格的宝宝,两个人虽然幼年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秉性可谓是天差地别,在梁苒眼里,是各有各的可爱。

叮——

就在梁苒和蛋宝宝互相亲亲的时候,系统突然弹跳出来。

【5.3.0任务:见大宗伯最后一面】

梁苒微微有些吃惊,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赵悲雪从外面走进来,说:“君上可起身了?”

蛋宝宝听到是父亲的声音,像模像样的“嗯嗯”两声,在答应赵悲雪一般。

赵悲雪走进来,似有急事儿,说:“君上,听说大宗伯病重,快不行了。”

系统才发布任务,赵悲雪的消息已经带来了,看来大宗伯是真的病入膏肓。

前些日子,大宗伯从鹿苑回来,的确受了重伤,手掌被赵悲雪穿刺,鲜血淋漓的,大宗伯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痛,不过这也要不得性命。

大宗伯一直在家中养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为了拖延时日,挨到天子不得不派大宗伯的心腹出征,从中捞得好处,顺便对天子耀武扬威。

谁知晓这一称病,真的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梁苒皱眉:“具体怎么回事?”

赵悲雪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但听说医官署去了一半的医士,凡是上上等的医士,已然全都给大宗伯侍疾去了,他们对大宗伯的病情束手无措……大宗伯好似也就这一两日了。”

梁苒心中暗忖,难道是嬴稚?

五日之前嬴稚信誓旦旦,他有法子让大宗伯一命呜呼,这些日子不见嬴政进宫来,听说是留在大宗伯府上侍疾,一切都亲力亲为。大宗伯早年有几个孩子,兴许是坏事儿做尽,他的儿子闺女都没有他命硬,不是夭折,便是早早病逝,如今大宗伯是个孤家寡人,他这么一病,唯独嬴稚尽心尽力,侍奉榻前。

梁苒当即起身说:“为寡人更衣,寡人要亲自去送大宗伯……最后一程。”

赵悲雪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说:“是。”

大宗伯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上京城,前来侍疾和探望的队伍一路蜿蜒,从大宗伯府一直排到了上京城的城门外,整条街坊都被车马堵住,何其壮观。

大宗伯有气无力的瘫在病榻上,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咳痰声:“来……来人……疼、手疼……疼死我了……来人……”

他喊了半天,没有一个仆役进来侍奉,大宗伯挣扎着自己翻起来,艰难的扯着手上的伤布,咬牙切齿忍着剧痛,将伤布撕开。

“嗬!!”大宗伯倒抽一口冷气,借着屋舍中混沌的光线,震惊的盯着自己溃烂的手掌。

“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溃烂成这样?整张手掌烂出了一个大洞,血粼粼的,流着粘稠犹如鼻涕的脓液。

“来人!!来人啊——”大宗伯奋力高喊:“咳咳咳……来人!我说来人!万死的奴才,竟无人伏侍?!都死哪里去了?!”

吱呀——

屋舍的大门不急不缓的被人推开,有人慢条条的跨过门槛,走进密布着浓重药气的屋舍。

那人逆着光线,脸色晦暗不明,看不清容貌,但能看到他高大的肩膀,英挺的轮廓,虽然是个文人,虽然是个只知饮酒作乐的纨绔,身量却异常挺拔,不,今日格外的挺拔。

不见了往日的卑躬屈膝,趋炎附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锋芒之感。

“嬴稚!”大宗伯一眼便认出了他,说:“我喊了那么半天!怎么没有人!?我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为何天天上药,却溃烂成这个模样!”

嬴稚反手将门关上,平静的说:“因为你每日上的药,都是催命的毒药啊。”

“什么!?”大宗伯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嬴稚。

嬴稚一笑,但他的笑容太过薄情,完全和平日是两个模样,幽幽的说:“别喊了,不会有人理你的。”

“你……你……”大宗伯颤抖,手上的脓液滴滴答答的流淌而下:“你……我才是大宗伯府的主家!!来人!来人啊!把这个狼心狗肺的狼狈子,给我抓起来!拿下!拿下!!”

嬴稚平静的站着,就这么看着大宗伯喊叫,等他喊累了,这才说:“你平日里苛待下人,有多少人希望你死,你可知晓?”

大宗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嬴稚的表情很可怖。

嬴稚慢悠悠的又说:“那些被你苛待的下人,根本不需要我费尽心机去拉拢,他们便会心甘情愿的为我卖命,只因他们都不想让你好活。”

罢了,嬴稚缓缓的继续说:“还有很多平日里与你无冤无仇的仆役,但他们的心思浅,眼界也低,只需要用一些财币便可轻轻松松的贿赂收买,更何况……那些财币还是大宗伯你的。”

“你……”大宗伯颤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嬴稚轻轻掸了掸袍子,说:“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是昔日里与你有仇怨的仆役,或者接受了财币被我收买的仆役,无论你如何喊叫,他们亦不会进来帮忙。”

“唉……”嬴稚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可知晓,拉拢一些仆役,可比拉拢朝廷重臣要简单太多了,他们想要弄死你,十足简单。”

大宗伯浑身打颤:“你……你这个白眼狼!!狼狈子!我是你伯父啊!!我是你伯父!我待你不薄,与你财币!你却这样待我?!”

“你是我的伯父……”嬴稚的眼神凉丝丝的扫过去:“可你也是大梁基业上的绊脚石。”

大宗伯昏黄的眼球极速收缩,怒吼着:“嬴稚!!你只是一个庶子官,你以为杀了我,你便会得到重用了吗?!你做梦!你做梦!那个小天子只是想要摆布于你,他给你抛出一点点甜头,便是故意勾引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庶子官!他不可能重用你,绝不可能!”

“有何不可?”

一道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随即是吱呀一声,大门再次被打开。

先是赵悲雪持刀护卫走进来,紧跟着便是一身黑色龙袍的梁苒,梁苒施施然的进入屋舍之内,如今可谓是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梁苒犹入无人之境,好似走进了自己家一般。

梁苒上下打量大宗伯狼狈的模样,满意的露出浅笑:“寡人为何不会?你听好了,寡人不只会重用他,还要封他为……大、宗、伯。”

大宗伯的口中甚至发出磨牙的声音,咯咯作响,令人头皮发麻,他已经顾不得疼痛,用那只溃烂的手指着梁苒:“梁苒!!你这个暴君!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嗤——

赵悲雪抽出佩刀,挡在梁苒面前。大宗伯再走一步,手指必然不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忍气吞声的退回去。

梁苒莞尔:“寡人有何不敢?怎么,在你的心里,寡人便是一个任你愚弄,无知可怜的提倡傀儡么?倘或是这样,寡人便要亲手斩断提线!”

大宗伯的眼睛不停的往外瞟,外面的确站着仆役,但是没人往这里看,他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有扫地的,有擦窗的,还有人在抄手回廊边修剪花卉的枝丫。

已然入了春,日头暖融融的,那些名贵的花卉,开得极其娇艳,但很快,那些花卉的主人便不再是大宗伯。

咕咚——

大宗伯意识到自己走投无路,竟直接跪在了梁苒脚边,匍匐磕头:“君上!君上饶命啊!您就饶了老臣一次罢!当年可是老臣力排众议,这才扶持君上登上了天子之位,否则……否则眼下坐在龙座上的,便是他晋王梁溪了!老臣对君上,怎么说也有些恩德,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大宗伯膝行上前,咚咚磕头:“君上饶了我罢!就饶了我罢!我发誓、发誓!绝不再摆弄朝政,从今往后,君上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这听起来倒是很好呢。”梁苒笑眯眯,他本就生得清秀和善,面容无害,看起来一丁点子威胁也没有,幽幽的说:“你早该如此的,可惜……晚了,寡人已然答允了嬴稚,让他做大宗伯,大梁的朝廷,可不需要两个大宗伯。”

大宗伯听到这里,浑身冻得发冷,并不是天气太冷,但他的身体从心窍开始冰冻,他从未觉得,一直被自己摆弄的小天子如此凌厉,好像一把合着剑鞘的短剑,今日……终于出鞘了。

大宗伯眼珠子猛烈旋转,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发疯的向屋舍外面冲去,大喊着:“来人!!来人!救我——我还不想……咳——咳咳……”

不想死……

大宗伯一句话未说完,被门槛儿绊了一下,咚一声栽在地上,掌心的脓液和血水飞溅而出,迸溅的庭院里到处都是。

他摔在地上,愣是爬不起来,绝望的扼住自己的喉咙,一口痰卡在咽喉不上不下,脸面憋得通红,然后是铁青,消无声息的瘫在地上,很快一动不动了。

大宗伯哪里知晓,这几日他称病,正是嬴稚的陷阱。嬴稚对外声称大宗伯生病,不管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经过自己才可通传,另外一方面买通大宗伯身边的仆役,将大宗伯软禁起来。

嬴稚每日都来尽孝,表面是给大宗伯上药,其实上的都是催命的毒药。他日日前来,还会挑拣一些关于梁苒的坏话,看起来是为大宗伯鸣不平,其实就是撺掇他生气,血行加速,催发毒性。

踏、踏踏……

梁苒来到庭院之中,站在大宗伯身边,幽幽的凝视着他。

叮——

【恭喜完成5.3.0任务:见大宗伯最后一面】

梁苒挑眉,系统任务完成了,换句话说,都不必去试探大宗伯的鼻息,必然已然断气。

梁苒这时候才开口说:“快,大宗伯摔倒了,还等什么,把医士叫进来。”

赵悲雪不紧不慢的应声:“是。”

医士提着药囊,从外面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先是试探了一下大宗伯的脉搏与鼻息,满脸都是惊骇,医士自然不能一下子便说大宗伯没救了,要知晓大宗伯可是朝廷重臣,当即热火朝天的抢救起来。

但很可惜的是……

“君上——”医士们扑簌簌跪了一地,叩头哭喊:“大宗伯……已然走了!!”

庭院中的仆役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动作,纷纷看向主屋,但很快的,也就是停顿了一小会儿,又继续忙碌起来,该打扫打扫,该擦窗擦窗,该浇花浇花。

要知晓,大宗伯是一个官位,并非特定的某一个人,这个大宗伯死了,大梁朝廷还会选出第二个大宗伯,伯爵府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嬴稚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他垂着头,竟真的收放自如的挤出两滴眼泪,哭诉说:“伯父!你怎么就去了?伯父没有子嗣,侄儿愿意替伯父料理后事!”

梁苒微微颔首:“嬴君子倒是孝顺的,便由你来料理大宗伯的后事,毕竟大宗伯操劳了两朝,怎么也要让他走得……体体面面。”

嬴稚擦着眼泪,说:“敬诺,君上。”

梁苒离开大宗伯府,很快苏木便带着虎贲军冲了进来,说:“君上有令,大宗伯堪堪过世,嬴君子披麻守孝,唯恐忙碌,人手差遣不过来,虎贲军上下,任由嬴君子差遣!”

嬴稚从上站起来,他的脸上已然没有了眼泪,唇角甚至展露出一丝笑容:“臣……谢君上洪恩。”

苏木惊讶的看着嬴稚,分明嬴稚的眼睛哭的通红,但眼泪急速干涸,仿佛刚才的哭泣是假哭一般。

“你……”苏木瞠目结舌:“你到底哭了没有?”

嬴稚掸了掸袖袍,他的袖子里探出一样黄绿色的东西,苏木瞪大眼睛:“黄芥?!”

怪不得嬴稚哭得如此痛苦不堪,竟是早有准备,秀囊中藏了催泪的黄芥。

嬴稚轻笑一声,比了一个噤声动作。

梁苒登上辒辌车,他的面容平静,心窍也无比的平静,两辈子了,他终于斗倒了大宗伯。

这一世……梁苒幽幽的想着,大宗伯那个老匹夫,终于走在寡人前面了。

鹿苑一战,梁苒的势力本就在积攒,其实已经有很多人在梁苒身后站队,加之大宗伯狗急跳墙,出尔反尔,遭人不耻,偏向梁苒的人则是更多。

如今大宗伯突然病逝,走之前又一直称病,未去尚书省,他的爪牙想与他通气都来不及,可谓是还蒙在鼓里,顷刻之间树倒猢狲散。

“恭喜君上。”赵悲雪说。

梁苒心情甚好,今日是个大日子,大宗伯不在了,大梁的朝廷才能发展,百姓才可以安居,学堂兴修,水力动工,梁苒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做。

梁苒从未笑得如此放松过:“今日晚上寡人在紫宸殿摆庆功宴,届时你要来参加。”

“自然。”赵悲雪点点头,而且喝醉的梁苒很是可人,赵悲雪心底里有些期待。

回宫之后,赵悲雪便回了东室,把自己的衣裳翻找出来,找到梁苒送给他的那件,宫人已经帮忙浆洗干净,熨烫整齐。

其实贵胄的衣裳是不能浆洗的,古代的衣服,尤其是丝绸材质,为了硬挺有型,很多都会上浆,经过水洗布料受不得,版型也会走样儿,其实很多衣裳都是一次性的。

赵悲雪舍不得自己这件衣裳,又拿去洗了,又精心的收起来,打算重要的日子再拿出来穿。

今日……便是重要的日子。

赵悲雪沐浴焚香,换上干净的衣袍,白玉束冠,在镜鉴之前照了照,竟从一个“武夫”,变成了翩翩佳公子,说不出来的俊美倜傥,还有一股梁人少有的深邃野性之感。

赵悲雪准备完毕,便离开了东室准备去赴宴。

紫宸殿的宴堂之中,梁缨听说了大宗伯去世的消息,立刻赶过来。

“君父!君父!”

四下无人,梁缨自然是要唤君父的。

“恭喜君父,解决了大宗伯这么块绊脚石。”梁缨笑起来:“那儿子今日是不是可以饮酒?”

梁苒无奈的说:“你从未饮过酒,今日欢心是可以饮一些,但不要伤了身子。”

梁缨点点头:“嗯,君父放心。”

宫人走进来,将山珍海味摆上,还有一会子宴席便要开始,梁缨却是忍不住了,偷偷的呷了一口酒水。

酒香甘醇,入口绵长,稍微有一点点辣意,梁缨一喝之下,连连点头,果然是人间甘露。

梁苒抱着蛋宝宝,一个没留神,大儿子竟然在偷酒喝,甚至喝了一脸的幌子,酒水都漏在了唇边。

“你啊。”梁苒发现了,大儿子虽然用了“迎风生长卡”,的确是长大了,但是性子仍然十分孩子气。

梁苒一手抱着蛋宝宝,一手拿了帕子,轻轻擦拭他唇边的酒渍,说:“慢点饮,小心开宴之前便醉了。”

赵悲雪走入宴堂,刚巧看到了这一幕,赵悲雪一手抱着小皇子,一手给梁缨擦拭嘴唇,那模样……简直是活脱脱的一家三口!

赵悲雪:“……”山珍海味的香气莫名很酸。

叮——

【5.4.0任务:亲如父子,情同手足】

【请宿主促成长子与赵悲雪的八拜之交!】

梁苒:“……”???

梁苒给梁缨擦嘴的动作顿住了,梁缨同时也顿住了,他似乎也看到了系统弹跳出来的任务,因为这条任务与他有关,系统贴心的显示在梁缨面前。

梁缨轻声说:“君父,儿子可能眼花了。”

何止是梁缨,梁苒也有些眼花,且伴随着头晕,系统这是在无理取闹么?五级的奖励是风调雨顺,发掘嬴稚,斗倒大宗伯,都可以说是风调雨顺的前提,可让爹和儿子结拜,这算怎么回事?

叮——

【系统并非无理取闹哦~】

【家宅和睦,父子同心,乃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前提!】

好一个振振有词!

【完成5.4.0任务,可获得“回档卡”一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本就是一场游戏,群雄争霸的游戏,所以有回档卡再正常不过,且回档卡相当于时光倒流,可以修正偏离的轨道、不小心的错误,简直便是太上老君的“后悔药”,是梁苒根本无法拒绝的。

梁苒:“……”其实结拜……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不是寡人结拜。

“咳咳……”梁苒主动走向赵悲雪,拉着他入内,让他坐在席位上。

赵悲雪方才还在吃味儿,这会子又有些得意,梁苒还是在意自己的,他拉我的手。

梁苒清了清嗓子,措辞说:“今日……是个好日啊。既然是好日子……对了,上次你不是提出与齐王太子结拜之事?改日不如撞日,寡人看今日便不错,不如喜上加喜?”

梁缨欲哭无泪,君父为了卡片,看来是要卖儿子了。

赵悲雪的确主动提出过结拜一事,当时梁缨为了他受伤,还说了如此信任的言辞,赵悲雪的心窍又并非真正的铁石,怎么能不感动?自小吃的苦太多,其实他很容易感动。

但今日不同往日,赵悲雪方才亲眼看到梁苒给他擦嘴,那动作如此亲密,赵悲雪早就后悔提出结拜了。

赵悲雪语气淡淡的,略微有些阴阳怪气,说:“齐王太子身份高贵,又即将册封齐王,赵悲雪不过一介质子武夫,如今想了想,实不敢高攀,结拜一事还是作罢了。”

对对对!梁缨使劲点点头,不结拜,不能结拜,他一点头,莫名又被赵悲雪瞪了,后知后觉这个时候好像不能点头。

梁苒头疼欲裂,但为了完成任务,为了风调雨顺,为了那张“回档卡”,拉住赵悲雪,低声耳语:“为何不结拜?”

赵悲雪不语,像是一只闹脾性的大狗子。

全是为了回档卡,梁苒耐着性子说:“齐王太子身份尊贵,改明儿他封了齐王,也是上京城最尊贵的四王之一,你们若是结拜,除了寡人,也好有人照应于你。”

赵悲雪的眼神瞬间便不一样了,黑眸子盯着梁苒,说:“你……是在为我考虑?”

倘或此时赵悲雪有尾巴,肯定会呼扇呼扇的摇起来。

梁苒硬着头皮说:“寡人自是为了你。”

“好。”赵悲雪立刻改口,对于他而言,什么礼义,什么诺言,什么规矩,简直不值一提,都不如梁苒的一句“油嘴滑舌”。

赵悲雪点点头:“我赵悲雪今日便与齐王太子结拜。”

蛋宝宝睁大眼睛,斯斯文文的拍手:“嘻嘻~”

梁缨莫名腿软,膝盖打弯儿,顶着莫大的压力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倘或真的结拜,谁做大哥,谁做弟弟……?”

梁苒:“……”按照年岁来说,是齐王太子年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