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最棒的游戏!(1 / 2)

警方围坐在会议室的白板前,试图通过现有的线索,与死者韦华昇展开一场无声的对话。

“从案发之初,我们就调取了他的病历记录,当时只是常规体检报告,显示他身体健康。直到现在将侦查方向转向精神科,才发现他这些年一直在追问同一个问题——自己是否患有精神疾病。但所有诊断结果都一致,他没有精神问题,只是压力过大。”

“这里是教会疗养院院方的补充资料。”梁奇凯接过话头,“院长提到,在讨论韦安生的失语症状时,韦华昇曾试探性地询问,会不会是精神分裂。他查阅了太多相关资料,无法自我确诊,甚至想通过儿子的症状来侧面验证。”

韦华昇真心相信自己被“鬼魂”跟踪。

但“鬼魂”的跟踪,又怎么会留下实质证据?

“也许正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才让他愈发相信鬼神之说。”黎叔缓缓道,“冷静分析后,韦华昇并不认为妻子黄秋莲会伤害孩子,这一点与黄秋莲的供述一致,她也坚信韦华昇舍不得将孩子扔下楼。案发现场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如果不是鬼魂作祟,还能是谁?他试图寻找答案,最终开始怀疑自己。如果世间没有鬼魂,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病了。”

但此刻祝晴提出了新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有人如影随形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白板上整齐排列着现有嫌疑人的照片。

前妻黄秋莲和弟弟韦旭昇。

经核实,二人的嫌疑已被排除。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定后,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无可挑剔。

莫振邦迅速分配任务。

“明天一早直接开始走访,不用来警署报到。”他合上档案,“今天就到这里,连续加班这么多天,该休息了。”

警员们陆续离开,却不像往日那样兴致勃勃地讨论晚餐去处。每个人心头都萦绕着太多未解的谜团,破不了案,就算山珍海味都食之无味。

而盛放小朋友的心情显然不受影响。

经过高级督察办公室时,里面传来他稚嫩的童声。

“不如去吃云吞面好不好?”

“你刚才不是说想吃深井烧鹅吗?”

“阿John,你说那家店很远嘛!”

祝晴拎着外套站在门口:“放放,回家了。”

会议开始前,祝晴联系过萍姨,请她先回去。

没想到今天意外提早收工,现在赶回家或许还能吃上热腾腾的家常菜。

“真的可以走啦?”盛放宝宝惊喜地蹦跳起来,朝着祝晴扑去,“回家喽——”

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回头挥手:“阿John掰掰!”

翁兆麟望着舅甥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前一秒还在商量吃深井烧鹅还是云吞面,转眼间只剩下他一个,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寂寥。

“晴仔,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你说什么?”

“我想去真正的动物园,喂小猴子!”

留在办公室的翁兆麟又好气又好笑——

那我算什么?假猴子吗?

……

车门一开,盛放小朋友爬进后座,刚坐稳,就看见同事们一个接一个钻了进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搬到加多利山后,晴仔回程路上总会顺路捎上几个同事。

前两天他们没搭车,是因为各自还有走访任务,可今晚不同,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地——

回家。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提案子。”豪仔半躺在座椅上,“我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涉案人员的名字,感觉他们全挤在我耳边吵。尤其是韦旭昇的戏份最多,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

“韦华昇他——”有人下意识接话。

“打住!”大家异口同声。

紧绷的神经在笑闹间渐渐松弛。一路人,同事们说说笑笑,盛放小朋友听得津津有味,连车载广播都没机会开,这群人叽叽喳喳的动静,可比任何电台节目都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徐家乐嘀咕道,“要是一个人十来年都怀疑自己被鬼跟着,没疯都算奇迹了。死者居然还能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研发的玩具还那么童趣……”

“又来了是吧!”

“缓缓吧,莫sir都说了,明天再继续查……”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后座忽然传来窸窣动静,盛放小朋友扒着座椅探出身子。

“大脑马杀鸡来咯!”

他的两只小肉手精准按住祝晴的太阳穴,有模有样地揉捏起来。

放放不懂什么穴位,手指却灵活地变换角度,像个专业的小按摩师。祝晴早已习惯这种待遇,微微偏头调整姿势,那双小手便追过来继续服务。

豪仔端坐起来:“给我也捏捏!”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盛放小朋友收回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豪仔:“你有洗头吗?”

“祝晴!”豪仔抓狂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管管你舅舅,这小孩欺负人啊!”

车厢内爆发出一阵大笑。

祝晴唇角上扬,方向盘一转驶入旺角。

警署大楼从窗外掠过时,她忽然开口:“虐童案是旺角警署经手的,或许可以找他们——”

“晴仔!”盛放板着小脸打断,“刚才还让你换脑子呢!”

“换过了。”祝晴面不改色道,“现在装的是新思路。”

只有外甥女能用一句话哄住小舅宝。

后视镜里,盛放小朋友骄傲地扬起小下巴。

晴仔的新脑子,可是他亲手换上的!

……

第二天是盛放小朋友期待已久的周末休假日。

从前每到周末,他都要兴冲冲地跟着晴仔去查案,如今大姐回家了,他有了更多的选择权。

他要和他大姐去逛百货大楼!

昨晚听见盛佩蓉和祝晴提起这事时,放放的耳朵就竖得老高。

其实不管她需要什么,一通电话就能让人送上门任她挑选,但所有人都明白,盛佩蓉确实该出去走走了。并不仅仅是手术后,实际上这十余年光景,她都几乎足不出户。对盛佩蓉而言,近年来印象最深的一次外出,还是去接小弟放学。

天刚蒙蒙亮,盛放小朋友就趴在大姐床头。

“起床喽。”他的小手拢成喇叭,声音奶呼呼的,但清晨的碎碎念也够磨人,“不要赖床,出发啦!”

整栋房子静悄悄的,连萍姨都还没起身准备早餐。

盛放却已经急不可耐,恨不得一溜烟就冲出去。

盛佩蓉睡眼惺忪道:“商场开门了吗?”

“商场十点开门。”她摸到床头柜的闹钟,“盛放,现在才六点!”

“你要准备一下啊——”

“我走红毯吗?准备四个小时?!”

放放索性手脚并用爬上来,好奇地问:“大姐,红毯是什么?”

盛放是人形小闹钟,今天的“叫醒服务”,光用来折磨他大姐一个人。

盛佩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睡意渐渐消散。

姐弟俩早早起来,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面面相觑。

明明距离商场开门还有四个小时,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我让晴仔起来陪我们一起玩!”

盛佩蓉一把抓住小弟的胳膊:“让可可再睡一会。”

她望向窗外。

庭院里的花草都还没醒呢……原来养小孩是这么不容易的事。

“大姐!”盛放突然惊呼,“你的力气变大了!”

盛佩蓉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抓住小弟的左手。

出院时医生的报告明明显示她左手肌力不足,可此刻紧扣着小弟胳膊的力道却如此清晰。

“好棒!”放放拍拍小手,“等一下请我吃一盒雪糕庆祝!”

盛佩蓉失笑:“冬天还吃雪糕,冻到你的牙齿打颤。”

姐弟俩在客厅里傻等着。

盛佩蓉得出一个重要结论,以后要去哪儿,绝对不能提前告诉小弟,出门之前三分钟通知他就够了。

这个发现很快在早餐桌上被分享。

“我早就研究出来了。”祝晴嘴角上扬,“提前一分钟就行。”

“你们在聊什么?”放放的圆圆脸凑近,“跟我也说说!”

早饭后,祝晴出门接上黎叔直奔旺角警署。

黎叔当了半辈子警察,各个分区都有熟人。两人几乎没等,就被一位姓温的督察迎进了办公室。

温督察和黎叔寒暄着当年的往事,直到警员送来虐童案资料。

“这案子我也印象深刻。那时舆论闹得凶,上头压得紧,我们查得就差把唐楼拆了。”

温督察的手点着一张唐楼结构图。

“旧楼的结构乱七八糟,我们翻查得彻底,直接就把前后门堵了,天台水箱放空,后巷的垃圾箱也翻了个底朝天,没有藏过人的痕迹。”

黎叔问:“住户呢?”

“挨家挨户都查过,连楼梯间堆的破家具、衣柜夹层都没放过。”

“有没有人趁乱离开?比如送孩子去医院的时候。”

温督察仔细回忆,摇了摇头。

“第一批警员到场时,老住户们还守着楼里楼外。有人离开绝对会被发现。”

祝晴插话:“会不会就是住户作案?犯案后翻窗回自己家?”

“每一个窗户我们都核查过。旧唐楼的铁窗框生锈,但凡有人爬过,肯定留痕。”

“至于从大门溜走,更不可能。当时邻居能第一时间听见孩子哭,就是因为他们家门大敞着,唐楼夏天像蒸笼,很多户人家都开着窗通风。”

“在那样的情况下逃走?不可能。除非这个人有缩骨功。”

话音落下,他又继续道:“至于黄秋莲,她的状态很差,翻来覆去就只强调不是她。到后来,干脆沉默了,瑟缩在审讯椅上,一句话都不说。”

黎叔眼神一动。

这点和黄秋莲的供述对上了。她曾表示,自己一度恍惚到怀疑是否真的失控伤了孩子。直到风波平息,她才愈发确定自己绝不会这么做。

“案子就是这样了。”温督察合上资料,“老黎,多久没尝旺角警署x餐厅的手艺了?”

他朝门外抬抬下巴:“去试试?”

……

警方依照现有的证据,继续深入调查。

一个可能的线索浮现在警员面前,会不会是当年那位病重患儿的家属怀恨在心?

档案记录显示,那已经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当年韦华昇还是个年轻的志愿者,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去医院探望病童。唯独那次,他因为睡过头而偷懒没去,偏偏孩子没能撑过那一天……

在前往调查的路上,徐家乐感慨道:“如果真是患儿家属的报复,这岂不是应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的老话?不管怎么说,我希望韦华昇的死与这件往事无关。”

经过详细调查,警方了解到那家人后来生了个女儿,并已举家移民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这条线索就此中断。

紧接着,警方前往拜访那位车祸致残的学生项斌斌。

当年出事时他才十五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据了解,韦华昇的资助从未间断,只是从公开转为私下,几次大手术的费用都由秘书直接对接。

虽然被困在轮椅上,但项斌斌思维清晰,谈吐得体。

当被问及当年车祸是否有可疑之处时,他轻轻摇了摇头。

“灾难往往来得猝不及防。”回忆往事时,项斌斌平静地说道。

原本前途光明的少年,一夕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这些年,他逐渐走出阴影,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