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支配。(2 / 2)

原来可可平日里和程医生保持着联络。

小不点已经握住鼠标,刚要点击——

“不许看。”盛佩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这是大人的隐私。”

放放的小脚丫扑腾着:“程医生肯定也超级想我。”

“笨蛋小弟。”盛佩蓉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什么都不懂。”

“你说说呀!”

“说了也不明白。”

“那你教教我咯——”

……

盛放小朋友的玩游戏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分钟。

大姐比晴仔还要严格,多一秒钟都不行。

从书房出来后,放放转悠到庭院,盯着自己的小单车发呆。

大姐第一天去上班,这是家里的大事,正当他考虑如何载她回公司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盛佩蓉说,“我托了萍姨,安排司机面试。”

萍姨现在身兼数职,上回笑称自己成了“上司”,现在又像个“管家”。她记下大小姐的要求,重点打上记号,办事勤勤恳恳,一丝不苟。

祝晴回来时,客厅里两个大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而放放小朋友则蹬着小单车在院子里一圈圈打转。

一见到她,盛放立刻刹住车,跳了下来。

放放宝宝以冲刺速度朝着她狂奔。

祝晴蹲下身,稳稳接住他:“带你出去兜风,好不好?”

“好啊!”他眼睛一亮,转身去推自己的爱车,“出发!”

身后,盛佩蓉的声音传来。

“可可,你收到邮件了……”

“等会儿再回。”

祝晴的声音远去。

盛佩蓉坐在客厅,透过落地窗望着女儿的背影,眉头微蹙,怎么也想不通。

“萍姨,她怎么知道是谁发的邮件?”

“大小姐,你问我这些,我哪里懂啊……”萍姨想了想,“说不定……晴晴只和一个人发邮件呢?”

盛佩蓉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有道理。”

萍姨一呆。

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吗?

“这么冷的天,还要出门兜风。”她站起来,望向窗外摇摇头,“这舅甥俩呀。”

此时加多利山的山道上,凉风吹拂。

舅甥俩的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翻飞,张开嘴巴玩着“吃风”的游戏。

“放放,你是吃掉暴风的小怪兽吗?”

“那你就是大怪兽啦!”

这游戏要是放在幼稚园,盛放一定板着小脸嫌弃太幼稚。

可现在是和晴仔一起。他眯着眼睛笑,沿着行人道一路往下,欢快地蹬着单车踏板,心里不知道有多满足。

祝晴跟在他身后,望着这个小小的背影。

她又有好些日子没好好陪他了。警署的工作,一忙起来就让人完全抽不出空。好在放放没有抱怨过委屈,晃着脑袋自得其乐。

“哇!好好玩!”下坡时,放放开心地抬起小短腿。

他只用两只小手握着车把,小短腿直接悬空,自由气息扑面而来。

“我也想玩一下。”

“借你!”*

盛放刹住车,下来时大方地拍了拍车座。

四岁小孩的单车,祝晴能坐,但是蹬不了。他们推着车重新回到坡顶,一切准备就绪。

“冲啊!”放放在后面指导。

祝晴一个俯冲滑下斜坡,单车轮子转得飞快,发丝随风舞动。

月光打在她脸上,映得眸色清亮,像是点缀着星光。

盛放在后面像个小教练似的喊:“你要欢呼哦,不然不够好玩!”

等到第二轮,祝晴的声音随着风飘上来。

“哇!好好玩!”

这样的放声大喊,仿佛快乐也随之加倍。

盛放小朋友追着她的车跑:“到我啦到我啦——”

舅甥俩就这样来来回回,在山道玩着滑行游戏。

连凉风都变得温和,笑声回荡着,清晰明朗。

……

短暂的休整过后,重案组又投入到连轴转的工作中。

第二天,会议室始终大门紧闭,警员们奔波在外,连向莫sir汇报都是刚进门就直奔主题,连水都顾不上喝。

“‘鬼魂’的说法,韦华昇似乎只对前妻提起过。我们走访他的亲友和合伙人、员工,没人发现异常。”

“下次别让我去找他弟弟做笔录了。”豪仔没好气道,“他抓着我不放,问我可不可以找韦华昇的律师打声招呼,走个关系,帮忙把他的赌债给还了。还说什么……这次是真知道错了,大哥在天有灵,绝对不忍心看着唯一的弟弟这么凄凉。还在天有灵呢,我看是死不瞑目才对。”

徐家乐打断他的话:“所谓的‘鬼魂’,会不会是黄秋莲在撒谎?”

“应该不会。”梁奇凯拿出社区中心的签到表,“社区中心有员工证实,天后庙偏殿案发时,她正在和黄秋莲谈换班的事。况且……”

“如果是为了翻案,编个‘鬼魂’的荒唐说法就更牵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小孙则带回一张照片。

照片里,穿着校服的清秀少年站在领奖台上,韦华昇则站在一旁微笑。

“找到了黄秋莲说的那个学生。”他解释道。

她提及,死者资助的一名学生出了车祸,他却坚称是鬼魂在向自己亲近的人下手。

“这个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韦华昇一直很看重他,登门拜访,对这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关怀备至,街坊间还流传着他们情同父子的佳话。”

“但是五年前,他出了一场车祸,高位截瘫。”

“之后死者就停止了一对一的捐助。如果他将身边人发生的不幸都归咎于自己……韦华昇是不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办公室里传阅着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笑容灿烂,而韦华昇欣赏的目光,是否也在想象,自己的孩子如果能平安长大,会是什么模样?

“那位学生的地址在这里。”小孙递过一张纸条,“去看看?”

此时曾咏珊放下电话听筒,匆匆走来。

“追问之下,黄秋莲才想起来,‘鬼魂’是韦华昇二十多岁时的心结。”

“恋爱时他提过,是曾经做志愿者时发生的事。”

“那是韦华昇心里的阴影,但黄秋莲不确定是否对这起案子有帮助。”

警员们整合线索。

“会不会是——韦华昇的精神出了问题?”有人打破沉默。

“当时家里只有黄秋莲和韦华昇,她坚持不是自己做的,也不相信韦华昇会伤害孩子。”

“但如果……并不是‘韦华昇’呢?我的意思是,另外一重人格,支配了他。”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

“记得黄秋莲说过,她劝韦华昇去看精神科。”

“而且她明确表示不想翻案。就像她说的,案子结了,牢也坐了……”

“会不会是,就连她也意识到这样的可能性?但曾经夫妻一场,丈夫又是个慈善家,黄秋莲最终沉默,选择难得糊涂?”

黄秋莲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韦华昇也不可能。

但如果,是潜藏光明表现下的另一人格呢?

这个念头让警员们不寒而栗,侦查继续推进着。

……

警方的走访仍在继续,通过手中掌握的线索,一步步求证。

他们找到了那个被韦华昇长期资助的孩子。

那是一起突如其来的车祸,少年被撞飞,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曾经优秀的学生,车祸刚发生那两年,连自己吃饭都困难,更别提重返校园。

他的家中,只有一位重病的母亲。

她抹着眼泪对警方说:“这些年,韦先生的资助从来没有断过……但他再也没有来过。”

而死者前妻黄秋莲口中的“鬼魂”心结,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当时二十出头的韦华昇刚开始研究玩具设计,同时在一家医院做志愿者。他负责陪伴一个六岁的重症患儿,那孩子最期待的就是每周的玩具时间,总是掰着手指计算日子,盼着韦华昇带来新玩具陪他玩耍。

但那个周末,韦华昇睡过了头。醒来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他做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既然已经迟到,索性先去和朋友打球。

等第二天到医院时,护士红着眼眶递给他一个玩具,那是他上周研发的新品。

直到最后一刻,孩子都没有等到他,被推进手术室急救前,一直紧紧抱着这个玩具。

“从那时起,韦先生开始竭尽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最初是用微薄的兼职收入,创业后更是在慈善事业上不遗余力。”

“可能是因为从小照顾弟弟,他一直很有责任感。”

“个人责任、家庭责任、社会责任……一直以来,韦先生背负了太多。”

“韦先生常说,如果当时没有缺席,至少能陪孩子到手术室门口。但人生没有如果,其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做公益并不是义务。”

这些线索加深了警方对韦华昇精神状况的怀疑。

但当他们调取诊疗记录联系医生时,却得到明确的答复。

“韦先生也怀疑自己‘生病’了,主动来检查过,要求我们给他做全方位的检查。”医生说,“但在专家会诊后,我们确认他没有精神疾病。他只是压力太大,公司重担、对儿子的担忧……我们没开药,只建议他多休息。”

下午五点,重案B组的警员们回到警署。

至此,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

祝晴站在白板前,盯着韦华昇的照片。

那张严肃、古板的脸,眼神却透着警觉。

“如果……”她说,“如果‘鬼魂’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呢?”

“一个一直跟着他的人。”

“伤害他的儿子、拆散他的家庭、毁掉他培养的学生……”

韦华昇的善行,总是被所有人赞美着。

而他的恐惧,却被轻描淡写地归为“想太多”。

可如果,那只“鬼”真正存在呢?

并且,从始至终都注视着他。

直至死亡降临。

……

昨天放学,盛放不得不去击剑馆学“本领”,今天他一早就和萍姨讨价还价,理直气壮地要求补偿。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不惯着放放宝宝。

下午放学时间,萍姨特地来九龙塘,接到少爷仔后,直接将他送去油麻地警署。

“少爷仔,我先去买菜。”

直到将小少爷送上楼,萍姨才放心离开。

放放小朋友来的在路上买了一袋鸡蛋仔,一路吃得正香,此时刚进警署,则瞬间被热烈的侦查氛围所感染。

警员们忙到人仰马翻。

祝晴经过时像是碰见一个同事般打招呼:“你来啦?”

而后,她步履不停,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很快。”

小舅舅还不了解自己的外甥女吗?

她说的“很快”,就是超级慢。

同僚们都忙得没空理他,放放便溜达着去找翁兆麟。

“阿John!”盛放宝宝单手撑着门框,小脑袋一歪,“我又来啦。”

翁兆麟斜睨了他一眼。

“我们等一下去吃饭吗?”放放奶声道,“老地方呀。”

翁兆麟想起前两天在茶x餐厅的场景。

他提着六份打包的盒饭上楼,每一份都是他自掏腰包。

“不吃。”翁兆麟头也不抬。

“那要饿肚子了!”

“饿着吧。”

“你看。”放放走进来,“又意气用事啦。”

话音落下,他扯下一颗最香最圆的鸡蛋仔,踮起脚递过去。

热乎乎的鸡蛋仔都快要戳到他的鼻尖。

翁兆麟愣了一下。

孩子的眼睛像星星,还会说话。

他心一软,一口叼走鸡蛋仔,满嘴香甜。

长大以后,还没人这样喂过他,居然有点感动。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警员们来来往往。

盛放余光注意到熟悉的身影。

“晴仔!”放放的小奶音洪亮无比,“结案可以带我去真的动物园吗?”

翁兆麟嚼嚼嚼:?

真、的、动物园……

每一个字都感觉像是在骂人。